這幾日京城裡有軍事調動,就連博懿侯府的守衛也比往日增添了一倍。明日就是八月十五,淳襄的心裡愈發不安起來。
明面上說是大公主出嫁,為策周全才調動嶺南的兵力入京,其實楚嘯心裡又謀劃了什麼?
這幾日姜煜亦是早出晚歸,因為淳襄信他,所以沒有多問,她相信適當的時機姜煜終將告知一切,她可以等。
聽聞大公主婚禮,偏安一隅的益州太守譚麟亦前來道賀,今日將將在城外的驛館住下,聽聞譚麟為公主大婚準備了豐厚的賀禮,足足有九十九箱之多,意為長長久久。
押送賀禮的隨從不少,大都是駐紮益州的精銳部隊,此刻亦駐紮在汴州皇城之外。
這些日子淳襄一直扮作丫鬟,伺候在姜煜房裡,而伺候淳襄的人是綠蕪,姜煜是個有心人,竟把錦裡府的綠蕪給要了過來。
大紅的百子帳高懸,繡鳳鸞的大紅被祳堆滿床前。雪白夏帳上掛著龍鳳呈祥的帳簾,兩雙繡花鞋就在踏梯呈現,全屋箱籠框桌都貼上了大喜剪紙,龍鳳喜燭靜待著明日將這喜房照得明豔。
桌案旁的大婚吉服,姜煜還不曾試穿,靜靜地躺在那裡,竟有些礙眼。
許是明日大婚的緣故,今日姜煜回來的時辰比往日早了些。
淳襄一早就收拾好細軟,準備搬出這所婚房,淳襄等他回來,不過是要給他個交代。
姜煜一回來,綠蕪便退去。
淳襄事先準備的臺詞,便在看見姜煜那一刻有所動搖,但明日就是八月十五,明日他便是西周國的駙馬,只不過不會是她的駙馬。
姜煜瞥見淳襄手邊的細軟,心中瞭然,“都收拾好了?”
淳襄不敢直視那雙桃花眼,她捏緊了裙擺,應,“嗯,本就沒什麼東西。”今日有些謠言入耳,心中有些放心不下,“摺子公公他們還好吧?”
姜煜回了四個字,“性命無恙。”
“可是我聽說,南宮行刺一事皇上頗為震怒,行刺長公主可是不小的罪名……”天子若是頒下密詔誅殺二人,姜煜又怎能抗旨?
姜煜將淳襄拉到一旁坐下,聲音裡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皇上日理萬機無暇顧及此事,行刺一案證據不足,已暫且擱下了。”
“原來如此。”淳襄心中始終惴惴難安,最近汴京裡發生了太多事,倒不像是巧合,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
這場密謀的主使者是誰?執行者有幾人?又有多少人牽連其中?這一場密謀裡淳襄自己又是不是已被動入局?姜煜要她相信他,她也勸自己要相信他,可是淳襄總忍不住要去想這些問題。
這些問題似乎都圍繞著一個中心——武曲星。
李皇後一場病來得蹊蹺,而欽天監的解釋更屬無稽之談。李後之病是因著武曲星,大公主倉促出嫁是因著武曲星,益州太守攜大軍朝賀亦是託了武曲星的福。
不管此局是何人所策劃,策局的人深諳權謀數術,他在下一盤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
姜煜早已替淳襄備好了另一間房,亦或說是博懿侯府內一個獨立的院子。
這個院落僻靜清幽,少有人往來,甚合淳襄之意。她如今身份尷尬,見到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故而陪伴在淳襄左右的人,便只有綠蕪。
之前綠蕪怕淳襄都是起於誤會,綠蕪不是個記仇的性子,從前的不愉快早已飛出了九霄雲外。這一點另淳襄很羨慕,許多人窮其一生都達不到的境界,綠蕪丫頭竟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
譬如說楚泓湛,更名為“複”,便是因為心中捨不得而放不下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