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錦裡,聽雨軒
天瑤進了譚府,淳襄表現得可是大方得很,一點兒也不敢怠慢,差廚子速速做了烤全羊、烤乳豬、燒鵝、烤鴨、呼啦羊蹄、醬肘子……皆是葷菜、硬菜。一道接著一道,源源不斷、變著花樣兒地供應著,生怕一個伺候不好,天瑤就要餓得吃活人。
淳襄只留自個兒從旁伺候著,旁的侍應丫頭只負責送菜過來,送完就打發離開,生怕天瑤見著旁的活人改了口味。
“叫花雞到!”
綠蕪端著新菜在門外叫了一嗓子,淳襄推門接菜時,低低囑咐:“去請蓋大俠過來,就說長公主設宴答謝他的救命之恩。”又強調,“請他務必趕來。”
隔了會子,蓋昶沒來,卻不知怎的姜煜來了。
這個姜煜,真是哪兒哪兒都閑不得,不請自來也好,好在他武功不賴,多個人多一分勝算。
“襄襄要謝救命恩人,怎麼不謝我?”
不見其人,卻在老遠就聽見姜煜的聲音。他推門而入,倒是不客氣,將淳襄的客人忽略不見,只一番戲謔神情看著淳襄,“我約摸記得從和尚那裡救下你的人是我,嗯?”
今日姜煜只著了一身便衣,絲滑的錦緞鬆鬆垮垮地披著,三千墨發未曾好好梳理,只任其瀟灑地流瀉在肩頭,一黑一藍的眸子極盡風流,裡面似有朵傾世桃花盛開著。
淳襄瞧著姜煜的樣子像是將將睡醒,眉梢眼角自帶一種慵懶狷狂,自斟一杯飲盡,美得像是一副潑墨畫卷。
這一幕要是被哪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子瞧見了一定會被他勾了魂兒。淳襄正腹誹著,卻聽身旁傳來“啪嗒”一聲。
淳襄尋聲望去,緣是天瑤方才狂啃的叫花雞落了地。
敢情天瑤也對那姜煜動了凡心?不至於吧,天瑤活了那麼許久竟沒見過美男麼?至於為了一個姜煜丟了叫花雞?
姜煜的衣衫只是鬆鬆垮垮地披著,隔著衣襟,隱約可以看到他上半身絕美的線條,天瑤愣怔的視線便是落在衣襟微敞那處,吞了吞口水。
這般花痴的樣子哪裡像個活了萬年之久的人?大約是淳襄看走了眼,其實這天瑤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妖罷了,大約也興不起什麼風浪。如此想著淳襄便寬心了些,天瑤性子爽直,也許不是個壞妖,她老是吆喝著要吃人,可是到現在也沒見著她吃過誰不是,興許她不過是圖個嘴皮子爽利罷了。
姜煜也是,赴個宴非要搞出這麼一副銷魂的樣子,幸而淳襄早就習慣了他這般賴皮模樣,不上勾兒。
見天瑤還在愣怔中,淳襄清了清嗓子,問身後的綠蕪,“本宮叫你去請蓋大俠,怎麼把博懿侯請過來了?”
綠蕪最近本來就怕極了淳襄,如今又做錯了事,噗通一下就伏跪在地,“奴婢知錯,請殿下責罰。”
淳襄並不是真的要罰綠蕪,她這話完全是說給姜煜聽的。正想著扮了惡人下不來臺,如今罰又不是,不罰又不是。
正為難間,卻聽姜煜做起了和事佬,“襄襄莫怪,是我非要來,她一個丫頭也攔不住我。”也不理會淳襄恨恨的眼神,接著道,“再者說,蓋昶乃是清修之人,這一桌子葷腥委實不大適合他。”又看了看哈喇子險些落地的天瑤,“這位姑娘餓著了吧,趕緊吃啊,別虧了五髒廟。”
天瑤明明是因為美色掉了口水,卻被姜煜說成因為美食流涎,倒是會做人。
天瑤抹了抹油鋥鋥流著涎的嘴角,換了副柔情似水又風情萬種的模樣,起身離席婉約行一禮,“小女子天瑤見過姜公子。”瞧了瞧滿桌宴席,狠心厭棄,才回複姜煜方才的提問,一本正經說起了瞎話,“小女子飯量本來就小,方才勉強吃了半隻雞,如今已經吃不下了。”
這家夥,當真是一見鐘情了麼!
“飯量小、半隻雞”,那之前的烤乳豬、燒鵝、烤鴨、呼啦羊蹄、醬肘子又去了哪裡?這可倒好,為了男人連飯都可以省下了,這委實令淳襄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