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炒、拌、顛。
男子的動作十分嫻熟,像是個常常下廚的,一襲灰白的衣衫上半點油漬也沒有。鍋裡升起熱氣騰騰,模糊了男子的臉,雲煙之中模糊的形影,像是個仙人般,淳襄卻因著男子額間的白緞抹額辨明瞭男子的身份。
淳襄抱著手在門口觀賞了半晌,待到男子翻炒完畢,待到男子將目光也投向了淳襄。
他將一盤珍饈放在鼻前嗅了嗅,笑意盈盈看向了淳襄,聲線還是那般如水溫柔,“襄襄,餓了吧,快來嘗嘗!”
淳襄朝他笑笑,揚腿邁入了廚房,“二哥做了什麼好吃的?”
她還是隻喚他二哥麼,沒關系,他可以等。楚宏康撥了一小碗遞給了淳襄,“你先嘗嘗!”待淳襄接過碗後又道,“許久不曾下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二哥你竟然會做菜!”淳襄嘗了一口,酥、香、辣,好吃到頻頻點頭,又想起那時在宮裡太子常常送吃食過來,便隨口一問,“那闢暑的餃子不會不是太子妃做的吧?”
楚宏康卻一下子神情認真了起來,眼神微浮,淳襄只顧著吃,完全沒有察覺太子此刻神情的微妙變化。
誰知淳襄沒吃了幾口,便被人奪過了去,連帶筷子……
他說,“正好我也餓了。”便認真刨了幾口,嚼了一番,和著一口尚未嚥下的飯香,評價道,“還不錯,誰做的?”
到嘴的食物飛了,淳襄一時氣急難耐,指著那人罵:“哎!君子不奪人所好!你姜煜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不覺得羞恥麼!”
“襄襄此言差矣,餓著肚子怎麼當君子。”一黑一藍的眸子閃著笑意,又道:“饑荒時節,尚有人易子而食,我不過是拿來碗你吃剩下的,已經十分君子了。”
不出所料,姜煜有辯出了個歪理,可氣的是他的歪理總有那麼幾分道理,叫人無法反駁。
最近淳襄因著那姜煜常常生氣,常常丟了身為一個公主的涵養,這不又因著姜煜一句話氣得直跺腳。
“襄襄莫氣,給!”
幸而此刻楚宏康又遞了一碗到淳襄手邊,淳襄抬起那碗就邁出了廚房,自然是要給恩人端去,出門時卻遇見了農家主婦,主婦不過二十來歲,卻有種鳳臨天下的威儀,感覺主婦的表情有些凝重……奈何淳襄是個好事兒的,便在廚房門外停了停。
“是哪個王八羔子用了姑奶奶的廚房!”
主婦獅子一聲吼,淳襄暗念,不好,二哥怕是要遭殃了。便又抬腿繞近了門。
“……”楚宏康拱了手,正要大義投案自首。
此刻,淳襄卻將門邊的姜煜朝前推了推,揚聲道,“是他,我親眼看見他用的!”
隨即主婦一雙眼惡狠狠死盯向了姜煜,聲調微揚,拿起一根柴火就欲朝姜煜砍來,“是你?你竟敢動我的廚房!看我不劈了你!”
“啪!”
主婦神色十分震驚,姜煜一把接住了她的柴火不說,她竟然還抽不出來,動不了了。
姜煜閑閑看向了淳襄,那眼神十分有味道,大抵可以讀出這麼幾個意思,‘你陷害我?’‘你看好了,你的意圖怕是要落空了。’
隨即姜煜借力推擋,竟將那還算有些姿色的農婦鉗在了懷裡,雖然農婦的身體離著姜煜還有些距離,不過這番動作已足矣叫農婦痴迷,只聽男子幽幽吐著魅惑道:“安靜些才美,以後還是不要那般容易動怒了,再說了廚房不應該是美麗女子常常出入的地方,叫油煙傷了面板就不好了。”見農婦有些失神,他又道:“嗯?”
農婦上一刻還是猛虎下山,此刻已變作貓咪繞膝了,她羞赧地點了點頭,方才還緊握的柴火,瞬間給仍到了地上。
姜煜才緩緩松開了農婦,朝淳襄使了個眼色,得意離去。
聽聞自那以後農婦再也沒有進過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