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雲牙前些日子累得狠了,今日貪睡,日上三竿了才淺淺睡醒。
雖是仙人託世,劫歷未完,到底還只是肉體凡胎,一起身五髒廟就開始叫囂了。
到了廚房一頓子翻騰,楞是沒找著什麼可吃的,襲夭同蓋昶也是,出門了也不叫著他,端就留了他在家裡挨餓,真是不仗義。
左摸右索,雲牙捧著肚子轉悠到了桫欏樹前,許是仙體的緣故,雲牙一眼就認出了這樹,永不開花的桫欏樹,世間罕有。
樹下有一位婆婆藤椅慢搖,觀其骨骼,不過三十多歲芳華,卻生得這般老邁,眉心凝結愁怨,印堂灰黑,生命氣息微弱,大限將至,命裡劫數。這番病瘴,天命之劫,雲牙自己應是無力將其治癒。
思慮間,這時雲牙的五髒又是一番不爭氣的叫喚,惹了藤椅上的蟲馨另眼。
蟲馨眼瞎,心卻不瞎。
“你可是餓了,我這裡有些糕點,若是不嫌棄可吃一些應付應付。”蟲馨抬手指向自己手邊的茶幾,其上確實有好些糕點。
人是鐵,飯是鋼。雲牙也不作推搪,拱手示謝後便吃了起來。
茶點過後,雲牙同蟲馨一個瞎眼,一個不語,無甚話說,聽聞苗寨晚霞甚美,故而雲牙一人去了山澗觀夕陽。
夕陽垂暮,孤影落虹霞,人心向晚,金華作懶意。
草坪之上,愜意一躺,霜霞覆面,俗世皆忘。
忽而想起同襲夭一起觀芙蓉雲霞的情景,嘴角不禁抿起了笑意。
是她看錯了麼?一向不茍言笑的仙聖竟然笑了?!天狐按捺不住心中暗喜,一溜煙化出,現了真身。
雲牙並未多看她一眼,只是隨意私語了一句,‘你出來了。’
極淡極淡,無喜無怒。
“仙......”黛姒一語尚未出口,卻又聽得雲牙一聲私語。
‘欸~,我既已投身為人,便叫我凡塵俗名即可,不必稱神道仙。’
“是!”黛姒依言,只是這‘雲牙’二字她終究說不出口,在他面前她由來恭恭敬敬,不敢越雷池半步,終究是身份有別。
‘黛姒,同我一起看夕陽吧,在玉裡待了這麼些年,倒是難為你了。’若說雲牙對黛姒一點情愫也沒有那自是不可能,畢竟她化入白玉護了他這麼些年,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又豈能對她惡言相向!
即算是不愛,亦不能無情。
“能為仙......”,‘聖’字上未出口,黛姒便改了稱謂,“能為你分憂是黛姒應盡的本分,不算為難。”
‘你倒是固執,竟不為自己想。’
黛姒不言,只是淺笑。所謂美人一笑步生花,黛姒這一笑,頗俱了顛倒眾生的意味。只是這笑在雲牙看來不過只是尋常,並無特別。
他今日同她講了這麼多話,想來是心情大好。只要他高興,叫她怎樣都好,哪怕是除仙去骨她也不會怨懟一句。
我愛你,你不知道也好,只希望我的愛不會成為你的負擔。黛姒便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固執地愛了仙聖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