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曲以散音開始。
姜幽雀右手中指向內彈入,勾一弦,低沉渾厚的琴音自琴絃震顫間,急速躍出,明明沉厚偏冷的音色,卻帶了幾分跳躍的質感。
眾人突覺頰上一涼,不禁抬頭,卻發現,不知何時,已是滿目飄雪。
雪白,柔軟,卻又冰涼如斯的雪花,如柳絮,如瓊花,又似片片梨花花瓣,自空中劃著悠緩的軌跡飄落而下。
昏暗甚至透著幾分陰鬱的天色下,這漫天的雪花似乎發著微微的光,點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視線遠眺,大雪迷濛,能看到隱隱綽綽的森林,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蒼勁的枝幹上覆著一層松軟潔白的積雪,間隙中流露出幾抹綠意,並不是什麼鮮嫩清透或明豔張揚的綠,而是一種更為深沉的顏色,透著一抹淺淺的晦澀,比松花綠更暗淡幾分,比鴉青色又多了幾分婉轉的綠意。
大風起,雪花肆意,看似溫軟的脾性流露出了內在的凜冽。
雪花急速的打轉、迴旋,本來夢幻的場景卻多出了幾分肅殺之意。
雪色下的森林,枝椏簌簌,隨風搖擺,更是抖落很多蓬積雪,“啪~”積雪跌落的聲音被掩蓋在愈發凜冽的風雪中,恍若幻覺。
……
沒一會兒,眾人只覺得雪落滿身,屢屢沁涼之感滲入面板,蔓延向四肢百骸,他們不禁一個激靈。
但是,他們只覺得,此時此刻,腦子雖然是清楚的,神志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帶有幾分暈眩之感。
即便被凍著了,觀眾們仍是目不轉睛,只覺得聽姜幽雀的演奏,真是聽覺與視覺的雙重盛宴,兩者相輔相成,發揮了一加一大於二的巨大作用。
……
姜幽雀左手無名指輕點七徽,右手中指向外彈出,剔五絃,泛音起。
清泠泠的琴音恍若冰涼的雪花落在眾人的耳膜,一瞬的觸感,有種涼薄的溫柔感,便消融在他們微起波瀾的心湖內。
他們的心似乎更靜了,又似乎更熱了。
一種奇異的冰火交織的奇異感受。
……
驟然的清音後,姜幽雀右手中指向內彈入,琴音又轉為了古拙醇厚的散音。
一泓明澈的湖水映入他們的眼簾。
雪花紛紛揚揚,頗有幾分悄無聲息地融入那一汪碧色中。
有圈圈淺淺的漣漪擴散開來,一圈未散,一圈又起,層層疊疊,波紋不止。
似乎是融入了過多的雪花,湖面泛著輕薄的寒煙霧氣,嫋嫋娜娜,纏纏繞繞,竟連那抹碧色都似乎暈染開了般,變淺了很多。
卻更顯得清透虛渺了。
細雪,碧水,明明都是那般冷清的色澤,卻在雪與水交融的那一刻,溫柔得不可思議。
明明只是顏色單調的畫面,卻美得不可思議,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好似有種莫名的吸引力,牢牢地攫住了眾人的全部心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