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暫時過去, 西山獵場也已經整頓好, 陛下起駕回京, 而其餘的官員都收到一條奇怪的命令:回京後不必回家,即刻前往宰相府。
李長安聽著著訊息也是微一皺眉,剛剛經歷了那樣的劇變,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又在盤算些什麼。於是藉著有要事商議, 便親自跑到了沈沉淵的住處。
彼時沈沉淵正與荊卿卿一道打包著東西,二人有說有笑, 很是親暱, 根本沒有注意到多了一個人。李長安見狀眼睛微眯, 嘴角露出笑容, 就那麼斜靠在門邊看著二人親密的樣子。
荊卿卿回身打算把一些衣物放進桌上的包裹裡,眼睛的餘光卻瞥見門外站著的人, 李長安。以往見著李長安她總是會覺著有些親近的, 但此刻見著卻覺著有些生氣。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宰相大人受傷李長安和他夫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不由得垮了臉:“你來幹嘛?”
語氣裡面盡是不滿和怨念。
李長安顯然沒有料想過荊卿卿會用這樣的口氣對自己說話,怔愣了許久正色道:“卿卿啊,你這是有了宰相大人撐腰連師父都不放在眼裡了。”
沈沉淵聽到二人的對話,轉過身來, 看到李長安站在門口, 也是雙眉一簇, 說了一句和荊卿卿一樣的話:“你來幹嘛。”
那語氣很是不友善,原因嘛,自然是李長安的小姑子白漪。那日白漪陷害卿卿這小子竟然出言偏袒白漪, 當真是不知好歹。
見著荊卿卿和沈沉淵二人同仇敵愾的樣子,李長安不禁笑了出來,心道這二人真是絕配。兀自笑了一會他隨即又正色:“老沈啊,我今日接到一條奇怪的訊息,據說諸位大臣也接到了,所以特來請教請教。”
一聽這話沈沉淵心裡約莫有了數,看了看一邊的卿卿,心想可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打算了,溫聲道:“卿卿你先離開一會,我有話和李太傅說。”
卿卿聞言抿了抿嘴,瞥了一眼李長安又看向沈沉淵,面露憂色:“沉淵你可得小心點他,你都不知道,那天你受傷他在一邊笑得可開心了。”
笑得,開心?......沈沉淵倏然抬頭望著面前眼神迷茫嘴角略微抽搐的李長安,一時間臉上也沒了好臉色,聲音沉了沉:“卿卿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放心。”
荊卿卿這才又沒好氣地看了李長安一眼,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出門去了。
李長安仍舊是靠著門框思索,自己那日笑了?哦,好像是的。不過卿卿這小丫頭何時變得那麼小心眼了?
感受到沈沉淵盯著自己淩冽的目光,他抬頭對上他的眼,笑道:“冤枉啊宰相大人,那日與丹秋笑純粹是被宰相大人在生死關頭仍舊不忘調戲小姑娘的精神給感染了。宰相大人您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了,還不允許我們笑笑麼?”
“不許。”沈沉淵面色冷淡,不帶絲毫情緒。
李長安:“......”
看著李長安的樣子沈沉淵內心十分舒暢,想到之前李長安在宰相府裡把自己憋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就覺得分外解氣,果然是一報還一報。
知道自己此時與沈沉淵磨這嘴皮功夫沒什麼意義,李長安撇撇嘴將話題扯回了正規:“老沈啊,你把眾臣叫到你府上可是有要事?若是有什麼動作可得提前與我商議,我也好能幫你。”
沈沉淵抬眼淡淡地看著他,往椅子上一坐,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你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銀錢?”
多少銀錢?被沈沉淵的話弄得有些茫然,李長安道:“你可是急需用錢?這次出來狩獵我帶的不多,只有幾百兩,若是有急用,我可以遣人回去取。”
“不必了,”沈沉淵放下手中的茶杯,帶著一絲笑意,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就把這些錢包好,隨群臣送到我府上便是,若你沒有包錢的紅紙,我府上會提供。”
“你要把錢包起來做什麼?”
“當然是......”沈沉淵走到他面前,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盯著李長安,“成親。”
“成親!”李長安不自覺地撥出聲,忽然又想到沈沉淵方才讓荊卿卿出去的樣子,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你沒告訴卿卿!”
“她早就急著嫁給我了,我給她一個驚喜有何不妥?”沈沉淵語氣散漫,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
似乎想到什麼,李長安卻沉了沉臉色,語氣倏然嚴肅起來:“老沈,那日與你分開後,我請人去詳查了卿卿的身世,你可知道......”
“我知道。”未及李長安說完所有的話,便被沈沉淵這平淡無波的三個字打斷了。
李長安微怔:“你去查了?”
沈沉淵點點頭:“事情過去太久,我的人也只查到個大概,具體的事情都是卿卿告訴我的。”
李長安一時無言,一方面他吃驚於沈沉淵知道真相竟然也不怕惹禍上身,堅持要娶卿卿;另一方面他也吃驚於卿卿竟然會把這些事和盤托出。
“你知不知道,這些事若是讓朝臣知道了你的處境會有多危險?一朝宰相明知對方身份卻仍舊娶一個逆犯的女兒。到時候莫說是祁王的人還有那些書生,就連現在追隨你的人都未必會站在你這邊。”李長安神色中染上了焦灼。與卿卿相處的幾日他也明白卿卿不是什麼惡人,可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往火坑裡跳,他做不到。
“那又如何?”沈沉淵一挑眉,嘴角掛上一絲戲謔,“我從卿卿那裡拿到了一條線索,雖不是鐵證,但也足夠說明當年那場謀殺案中藏有隱情。卿卿他們一家是清白的。當年那件事本來就引人懷疑,只不過迫於死無對證,才沒有繼續追究。如今既然線索已經浮出水面,我一定會讓該死的人血債血償。”
說到後面已經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語氣森冷。
“卿卿有證據?”李長安驚道,“那她怎麼不早些拿出來?”
“她說她的爹孃並不想她報仇,只想讓她過平凡人的生活。再者,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若是輕易拿出那樣的證據,保不齊何時就被人給滅口了。”想到卿卿曾經經歷的一切,沈沉淵就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