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男子,他能看出沈沉淵對自己這個表妹的用情。而自己的表妹呢,那麼多年對於男歡女愛之事一竅不通,他也總想著不急,總歸表妹是在自己身邊的,來日方長。可方才聽卿卿帶著些嬌嗔地喊宰相大人沉淵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大約是錯過了。
第二日一早,莞爾便如約來宰相府接荊卿卿了。
卿卿遠遠看到站在門口的紅衣女子,便喚了一聲:“莞兒姐姐。”
見著荊卿卿隻身出來了,莞兒的面上閃過幾絲失落:“宰相大人不送你出來麼?”
卿卿愣了愣,自己出門並未與宰相大人知會,宰相大人自然是不會來的。況且宰相大人日理萬機,哪有閑工夫送她一個廚娘。
“宰相大人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在與他人提及沈沉淵時,她仍舊是喚他宰相大人。這多多少少是出於她內心的一點羞赧。
“哦。”莞兒低聲應了,垂下頭似乎有些失落,“卿卿,你快上馬車吧,我們去風雪集。”
看著莞兒的眼神,荊卿卿不自覺地便想到了從前的靳小柳坐在廚房裡望眼欲穿的模樣,心中掠過一個猜測。莫非......
她狐疑著,面上卻沒有表露,提步上了馬車。
一路上莞兒與她聊了許多,她便對那女子又瞭解了幾分。
莞兒全名叫蘇莞,早些年國內烽煙不斷,她的家鄉受了戰爭侵擾,一家六口獨獨活了她一個。她家裡是開酒樓的,她從小耳濡目染學了許多,便想著做菜謀生。奈何那樣的光景世道,哪裡有那麼多的生路。
她輾轉到了著名的聲色之城竺州,終於在一家妓館找到了棲身之地。她生得貌美,因此盡量不在人前露面,只是躲在後廚做菜。可是百密一疏,一日她上街買菜,竟然被人尾隨到了這家妓館,那人慾重金輕薄於她,她不樂意,差點就被人強要了。若不是沈沉淵的出現,她恐怕早已受辱。母諄諄教誨猶在耳邊,那般情況之下,她是斷然不會偷生的。因而沈沉淵也算是救了她一命。現在外人都道風雪集的老闆娘是一個絕色女子,卻無人知曉背後真正的東家是沈沉淵,沈沉淵便也依著這個便利從中打探了不少訊息。
聽了蘇莞的身世,荊卿卿不禁唏噓。亂世之中女子想要獨善其身何其艱難。
“荊妹妹,你的爹孃,想來很疼你吧。”莞爾低聲問道。
卿卿內心一顫。是,她的爹孃從前確實很疼她,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我爹孃前些年出診的路上,墜崖去世了。”她呆呆地望著窗外後退的景物,恍惚道。她撒謊了,只因爹孃真正的死因,她這一生恐怕都不能說出口。
“荊妹妹,對不起。”莞兒神色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忍。
荊卿卿卻是淡淡地笑了笑:“沒關系,這些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
蘇莞伸出手,握住了荊卿卿,面上的笑容溫暖和煦:“你便真的作我妹妹吧,日後我照料你。”
也許是有些相似的身世讓蘇莞生出了幾分疼惜,她十分想與這個女子親近。
“真的?”荊卿卿面上忽然顯出歡欣的笑容,兩只水杏眼有神地盯著她:“那日後莞兒姐姐可得多給我吃些紅燒肉。”
莞兒瞧著她這孩童般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荊妹妹還是自己學會做比較好。”
“哼。”荊卿卿佯裝生氣地撅撅嘴,扭頭不去看蘇莞。
終於到了地,荊卿卿便跟在蘇莞身後進了風雪集。縱然詩會已經過去,酒館之中仍舊是座無虛席。天南海北的人在此談天說地。
“哎,這姜國現在可算是完全掌握在那沈沉淵手裡了。自古君臣有別,他如此行事可謂是有違臣綱,真算得上是一個佞臣了。”
方才進門荊卿卿便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如此說道,落在荊卿卿的二中卻分外刺耳。
她停住了腳步循聲望去,幾個儒生模樣的人正討論著軍國大事,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就是,現在陛下年幼,這沈沉淵若真是想要篡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旁邊有人附和道。
荊卿卿聽著他們的議論,忽然胸中湧起怒火。抬腿便要過去理論,手腕卻忽然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