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栓紋絲不動。
機長沒說這個擰不動，林北柔還以為這也需要什麼身份識別，周圍火又燒得邪門，再過兩分鐘就要燒到這邊了。
林北柔仔細觀察，發現橫栓上閃爍著一道明顯是其他人的陌生靈力。
有人在用法力控制空間鎖，讓它沒法鎖上。
果然襲擊者還是想搶到那件特殊物品，然後再引爆行李艙，炸掉整個飛行器。
林北柔拿出偽印，發動天賦，偽印飈射出黑色液體，落在那道靈力上，沿著靈力軌跡倒返回去，拉成一條極細的黑線，不到兩秒，林北柔就聽見一聲遠處一聲悶哼。
對方被反噬，像一條繃斷的松緊帶一樣，啪一聲靈力就斷掉了，林北柔瞬間抓住橫栓旋轉，空間鎖嚴絲合縫重新鎖住，發出鐘磬聲，林北柔知道沒完，為了不讓對方又故技重施，她直接把偽印貼在了空間鎖上，偽印不斷釋放出汙染，防止任何人靈力靠近。
空氣傳來微弱振動。
林北柔來不及轉身，那是非常迅猛的攻擊手段，她在勝身洲練出來的直覺提醒她，對方的攻擊落在她身上，她會重傷。
一個人影從火光中出現，好像是憑空從她旁邊走出來一樣。
將林北柔推到空間鎖旁邊的夾角位置，林北柔看到一道強光從他背後閃過，打在她剛才站的位置，把艙壁都轟得凹了下去。
對方身材高大強壯，好像一面巨盾，和她存在明顯的體型差，火光被他肩背落下的陰影隔絕在外，他朝外望著，好像在看襲擊者的方向，都沒有停頓就把一個什麼扔了出去，林北柔清楚聽到一聲慘叫。
飛行器就在這時開始旋轉，機艙又像滾筒洗衣機一樣滾了半圈，林北柔差點飛走，被對方一把撈起，有對方在外面罩著，林北柔只是頭暈了一下，飛行器從從倒掛狀態轉正了回來，對方護目鏡被東西碰掉了。
因為煙霧嗆人，他撿起護目鏡之後，索性拉下面罩透氣。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相當陌生，和林北柔認識的任何人都不像。
面板不像司空晏那種玉面感，是很勻淨的淺茶色，被太陽曬出來的，年紀大概是二十八到三十四之間，成熟而正當盛年，眉毛深黑，睫毛濃密，連下睫毛都投下陰影，鼻樑帶峰，在跳躍的火光中輪廓起伏，身上波動著靈力，驅散了周圍的熱浪和火舌，留出安全空間。
這張臉在少年時代應該很漂亮，如今褪去膠原蛋白，經過火與血的洗禮，骨相浮出，眉眼輪廓更加鮮明，鼻樑很高，成熟英氣。
這張臉沒法和司空晏相提並論，也完全不像，甚至也比不上勝身洲其他那些長相無可挑剔的高階大能。
但林北柔止不住地盯著他看。
這張臉很鮮活，他垂下的睫毛汗濕了，鼻翼因為呼吸而緩慢翕張，他的眼睛在黑睫下，被火光映照，呈現瑪瑙一般的深紅棕色，剔透的虹膜邊緣還有一層黑色鎖邊。
下頷流利，嘴唇顯得很柔軟，邊緣有點長，但比例很好。
他在控制呼吸，眼神不經意地轉向，和林北柔相接，然後沒有再移開視線。
光線昏暗，周圍都是火光，導致視野是忽明忽暗的橘紅，他的眼睛近乎焦糖色，濃鬱地烙印進林北柔的腦海。
一種說不上來的，隱隱約約的，奇怪的感覺，在胸腔下伴隨心髒起伏跳動。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哪個不知名的地方，她見過這張臉，就像一個被她忘記的舊時故友。
偏偏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別的原因，他在看她時，眼睛是沒有眨動的，只有目光聚焦到她臉上之前的眼球轉動。
那一瞬間，林北柔近乎有種出軌的錯覺，心跳聲更加鼓譟。
就好像他們以前曾經這樣對視過。
可能是睫毛長導致瞳孔不能總映出光來，他的眼眸有種閃爍感，彷彿隔著一層鑿不穿的冰或者撥不散的霧，情緒被完全隱藏，甚至不知道那底下是否有情緒，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點跟陰間祖宗有一點相似。
不過整體上，這張臉一點也不陰間，反而相當有軍士氣概。
沒有陰晴圓缺，只有穩定如一條直線。
勝身洲的兵修執行任務時見過最惡劣最不經考驗的人性，最黑暗惡臭的存在，也直面過死亡，施加死亡到其他人身上，可能他也一樣。
或許這是為什麼他眼神帶有這樣平靜而有厚度的疏離感。
因為見過深淵。
“……林北柔？”對方叫了她的名字。
她走神的太明顯了。
林北柔一個輕微激靈，回過神，連忙道歉：“荀少校，你們沒事吧？！機長讓我下來關空間鎖的，現在什麼情況？”
荀照乘目光依舊停留在林北柔臉上，他將面罩拉了上去，戴回了護目鏡，按住林北柔肩膀，林北柔身不由己重心就順他掌心方向，被他帶去了一個更安全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