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莫衡對視,他說的,正是經歷過的人才懂的感覺。
莫衡:“我高考考砸了,在家裡自閉了很久,不得不去複讀,複讀對我來說,更是一場噩夢。”
林北柔:“……”
林北柔去過康複小組,接觸過其他恐音症患者,沒有一個像她一樣,會直接産生幻聽,會産生幻聽的那些病友,精神症狀又和她不一樣,和他們吃一樣的藥,對林北柔作用不大,醫生認為林北柔不像典型的精分。
高考前被孤立過兩個月,沒有對林北柔心理産生太大影響,她當時幻聽爆發,也不在乎人際關繫了,那些人不來眼前煩她就行,背後怎麼蛐蛐她,無所謂。
林北柔之所以堅持到高考結束,一大半還是不想複讀。
班主任說她本來有實力考上潼大的,還為她去了臨江大學惋惜,臨江大學在一本院校中不算出色。
林北柔慢慢開口:“那後來呢?你考上大學了?”
莫衡扯了下嘴角:“沒有,我考得一塌糊塗,我爸是高階知識分子,對我很嚴格,我和家裡鬧翻了,離家出走,去省外打零工,睡天橋下面,後來被我爸在組織工作的朋友找到了,回來後,他們開始用各種辦法治療我,還嘗試過電擊。”
莫衡移開視線,看向虛空:“知道了那種感覺,你才發現活在現實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現實再苦,也不會比深淵更可怕,你這輩子不可能再安寧了,就連你的親人也無法安慰你,就像狂風中的塑膠袋,永遠被刮向未知的方向。”
林北柔沉默了一瞬。
她能懂莫衡在說什麼,但她不想搞得好像他們是同類一樣,林北柔不喜歡莫衡這個人。
所以她不喜歡他的“我們”的說法。
同樣的經歷,可能會造就同類,但不會造就同道。
……不過,她當時是怎麼治好了來著?
林北柔再次感到那種緊迫的空虛,彷彿她忘了極其重要的事情。
莫衡忽然問:“你有什麼想法?”
林北柔不想跟他深談:“你很幸運,你家裡幫你解決了。”
起碼,莫衡被他所處的階層牢牢託舉著。
莫衡沒有回應她含蓄的諷刺。
莫衡:“我看了你的資料,你是十五歲開始的,持續到十八歲,三年,不長也不短,後來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好像是治好了?我從六歲開始,一直持續到二十歲,整整十五年,搞到差點自殺,我爸才找到了能真正幫到我的人,之後,我就被組織帶走了。”
林北柔腦海中自動浮出基地兩個字。
奇怪,這是她之前的記憶?
林北柔:“被帶去基地了?”
莫衡並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就像在講述一件和他自己無關的事:“我在基地待了幾年,他們對我進行了一系列考評,然後送我去了境外,我加入了特殊部隊,每次境外同盟靈脈淨化行動,我們都會死很多人,那些敵方勢力,認為他們在進行一場聖戰,他們想毀掉我們的靈脈,為此不惜一切代價,我們這樣的人,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將敵人一個不剩地驅逐,殺死。”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眼睛亮起了某種光和熱。
那是和他提到深淵時的空洞眼神,截然相反的神情。
林北柔似乎明白了,莫衡找到了某種精神支柱。
他們這樣的人,始終在找一個精神平衡支點,否則不是發瘋就是死。
林北柔感覺自己找到了,雖然她暫時想不起來是什麼。
看起來莫衡也找到了。
不過肯定和她的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