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神明。毋庸置疑。
早些年,她大概十二歲時,被接去昆侖地下靈脈場,接受過關於眉心輪的一系列訓練,那邊還有很多來自全國各地的未成年,有的是世家,有的是散修之家,有的來自普通人家庭。
他們這些人再有天賦,空閑了聚在一起也不過是一群充滿了好奇心和探索欲的青春期小孩。
有一次,他們偷偷進入了禁區,師傅們從來不準他們去那邊,只要敢接近,就會被關禁閉。
禁區外圍戒備森嚴,配備超過了邊界線,聽說裡面關著非同尋常的存在,有人說,那是個和他們一樣大的少年。
謝輕眠對那些神秘又遙遠、乍看很美好實則總是暗藏失落的天地十分嚮往,對其中的人也很嚮往。
謝輕眠在和夥伴們進入禁區後差點死掉。他們不知道那裡有一條最古老暴烈的靈脈。
這條靈脈深藏地下,年歲可追溯到文明發源以前,那個傳說中的神話時代。
當時他們那群人裡面極少數幾個有腦子的想阻止這種群體狂歡試膽大會,卻被無情地嘲諷回去。
勸告的人好言好語地跟他們講道理,帶頭的中二病卻只會用網上學來的梗回複,就好像沒學過怎麼說話一樣。
“你們真的不能去,會有危險的,如果你們非要去,我們不會跟著去。”
“哦,這很難評,那就祝你們成功吧。”
結果,祝別人成功的,自己死了。
年少輕狂,不知道一次叛逆經歷,會付出性命的代價,當時他們死了好多人,謝輕眠是倖存者之一。
謝輕眠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看見了靈脈對岸一個少年的影子,其他人看不清楚,她可以用眉心輪看清,雖然少年只有一個側影,卻足以讓她相信,這就是神明。
神明不應該被凡人禁錮,應該歸於自然,歸於那些凡人觸及不到的領域。
對面那個小孩,即使開了天眼的人也無法直視,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團遊動的光,光中有沒辦法用語言表述的存在。
一旦注視久了,會有嚴重反噬的風險。
謝輕眠不敢看過去,卻能感覺到對方旁邊還有一個普通人。
林北柔。
這就很礙眼了。
神的旁邊,怎麼能有凡人呢。
謝輕眠的視野中,林北柔就像一塊站在太陽下的灰撲撲陰影,礙眼得很,就像一幅世界名畫上的汙漬。
是師門讓她收起驕慢之心。
但她目睹了太多的社會事件,犄角旮旯裡無法被看見的造孽,惡心的,骯髒的,讓人不適的。
有的兇手死了,死得太便宜,有很多兇手沒有付出應有的代價,徒留受害人家破人亡,謝輕眠很難做到不討厭人本身,包括她自己。
當她用眉心輪看過去時,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廁所,沒有一塊地方是幹淨的。
只有那個少年的靈魂讓她找不到一點汙穢。
偏偏他不是聖人,也不是得道者,謝輕眠可以看到他身後有湧動的血色,那是殺伐留下的痕跡。
對方本身給她的感覺就像一棵樹,一塊石頭那樣,幽涼寂靜。
他是自然之子。
林北柔這樣骯髒的凡人,不配待在自然之子身旁。
今天,她必須帶魏瑕回去。
謝輕眠收起心法,恢複正常視野,摘了墨鏡,對林北柔說:“我給你十秒鐘考慮時間,不然的話,我就動手了,到時候你如果受傷了,別怪我。”
林北柔:“你怎麼動手啊?過來打我?還是讓人過來打我?”
如果要動手,她得提前抱起祖宗跑,讓周閬嶼墊後。
謝輕眠噎了下,她這樣的精英理解不了鹹魚的邏輯,覺得對方的問題拉低了她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