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兮咄咄逼人的語氣和眼神,讓何夜感受到了致命的壓抑。他又想起了日記裡的東西,瘋狂與絕望,血與哭喊,每一個敏感字眼,都讓人震驚與窒息。
“我……我存款不想動,所以先要點錢。”
姜北兮笑了笑,把手緩緩伸出來。何夜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把手機還給了他。
姜北兮淡淡道:“很晚了,睡吧……”
何夜親眼看著姜北兮躺下閉上眼睛後,才鬆了口氣。他真的很害怕,他環視了臥室一圈,發現沒什麼利器和能攻擊的東西後,才稍許安心。他安慰自己,現在必須冷靜下來,如果他做不到冷靜,又怎麼能引導姜北兮。
如果連他都不在姜北兮身邊了,又有誰會去管這對兄妹呢?
第二天來的很早,是因為何夜整晚沒閤眼,天還沒亮時他就起來了。旁邊的姜北兮睡的很好,何夜坐起來時,他還摟住了何夜的腰,睜開一隻眼睛慵懶地問了句:“幹嘛,這麼早。”
何夜小聲說:“你再睡會。”
“嗯嗯……把燈關了,太刺眼了。”姜北兮一頭鑽進被子裡,和昨晚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何夜怕吵到他,關上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他也不知道現在要幹什麼,做飯的話,好像有點太早,外面也沒什麼人,天還這麼黑。
他又來到書房,將藏起來的日記拿出來,從頭看起。
任何時候,局外人獲得的震驚多了,也就慢慢淡忘了最初的恐懼,變得要麼習以為常,要麼無可奈何,要麼,在自己心裡也刻上了一刀,讓那種震撼變為悲痛,沖擊著自己的脊背,神經,或者精神。
眼前捏著的紙上出現一滴液體時,何夜才知道自己竟然會看哭。沒經歷過這些事的人尚且會氣憤難過,而姜南汐與姜北兮,他們又是怎樣度過了小時候。
姜南汐的日記中寫道:
“如果能重來,我希望我不出生吧,這樣也不用天天擔驚受怕。”
“我想在學校住,我不想看到他們,但他們說我只會花錢,什麼都不是。”
“如果再打我,要麼打死我,要麼我就離家出走。我真的受不了了,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有漂亮的衣服,為什麼他們的爸爸媽媽不吵架,為什麼我的爸爸媽媽天天打架。如果我走了,希望哥哥可以好好的,他不用再保護我了,他們打的是我,我不想哥哥再為我受傷了。哥哥每次受傷,他們還要再拿我出氣。”
“我的鼻子被劃傷了,只簡單擦了點藥,很醜,同學們笑話我,沒人同情我。我不想上學,不想回家,不想和人說話。”
“如果有天他們不在了,只有我和哥哥,還有鄰居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我一定很快樂,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我希望這個世界裡只有他們。”
“為什麼只會拿我撒氣……”
“哥哥今天去醫院了,流了很多血,毛巾都按不住。如果不是為了我,他就不會被誤打。我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動,我看著哥哥滿臉的血,真的好可怕。我什麼都不敢說,我害怕。”
“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哥哥出院了,我不敢回家,我躲在鄰居阿姨後面,媽媽笑著叫我回去,她越笑,我越怕。可我還是回去了,哥哥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但至少還沒忘記我。”
……
何夜忽然沒有勇氣看下去了,恰巧這時聽到姜北兮去廁所的聲音,他把日記裝進自己書包裡,打算以後去外面找個地方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