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一晚上沒睡覺,第二天兩人果然沒能起得來床。
上午時分,祝逸安可是強撐著睏意醒來。很久沒有這麼作息不規律了,他剛醒時有些頭痛。
窗外飛雪已停,沒有陽光世界卻在發著亮光。他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看向旁邊還在睡著的齊放,沒有打擾他,昨晚已經鬧了他很久了。
午後便要啟程返城,他不想把時光都浪費在睡覺上,這座連線著他以前與現在的莊子,或許以後再也不會踏足,他想用最後的時光,認認真真的把它銘記在心。
祝逸安披衣起身,小心翼翼洗漱後換好衣服,推開房門。世界白茫茫一片,迴廊下的積雪已經被鏟除幹淨了,祝逸安哈了一口氣,白霧四散開來,門外的寒氣爭先恐後的想要鑽進來,祝逸安忙的關上房門。
“夫人醒了?”李叔捧著茶盤走來,茶香氤氳,熱氣騰騰,“這是莊裡今年新採的茶,您喝一杯暖暖身子。”
祝逸安接過茶盞,溫熱透過瓷壁傳到指尖。熱茶入肚,滿身溫暖。
“老爺還未起嗎?”李叔問道。
“是啊,昨晚他有些累了,就讓他睡著吧,李叔能帶我逛逛莊子嗎?”
這小兩口…昨晚的用水李叔自然是知道的,這種事誰也不會去說破,只是…他們老爺實在是不行啊,愁人!
用了簡單的早飯,祝逸安緩步跟著李叔走走逛逛,他將莊子裡的一草一木都細細描摹在心上,明明是隻來過兩次的莊子,可他好似已經住過多年一樣依依不捨,有些告別,就是永別,過往離開祝府時他沒有此番感傷,微微一點也早已隨著齊放的出現而歸於平靜。這番感傷或許永久,也或許下一刻就隨著來人而消散。
“桃兒~怎麼不叫我?”
齊放從後面抱住祝逸安,胸膛靠在祝逸安背部微微喘息。
“跑著來的?喝了風就不好了。”祝逸安回頭看著微微張開口喘息的齊放,摸了摸他的喉頸道。
李叔有眼色的默默退開,他的任務差不多都完成了,這個礙事的他可不能當。
齊放被祝逸安摸得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喉結在祝逸安手下不斷滑動。
“嗓子難受嗎?吃飯了嗎?”
喉間的涼意被驅散,齊放打著哈欠把頭放在祝逸安肩上,“沒吃,早上睜眼沒看見你就急著出來找你了,你陪我吃~”
“我還能跑了怎麼的,這麼害怕我不見啊。”祝逸安一邊調侃他一邊就這麼摟著齊放往回走。
衣衫掛過小道兩旁的矮樹,其上的積雪“簌簌”落下,陽光拂出雲層,終於露出了他的面目,偶有覓食的小鳥嘰嘰喳喳落在不遠處的枝頭,雪下的枝丫上的點點翠綠是新生的象徵。
午後,太陽終於開始真正發光發熱,路上薄薄的積雪漸漸消融,四轍車輪印和梅花印在無暇的白雪中極為顯眼。
兩輛空車來,四輛滿載歸,後面兩輛貨車上滿滿當當的全是莊子這一年的收成品類,他們坐人的這兩輛馬車上也全都是莊子上做的特色吃食,若不是幾番勸說,他們估計再來幾車都裝不完莊子裡人們的熱情。
年節紅封齊放提前給了,比往年更多一些,感謝他們這兩天的照顧,待離開時,祝逸安聽見有人小聲唸叨著要給小孫子買新衣裳,有人說要添置年貨。這些細碎的小小歡喜,讓這座即將告別的莊子,再次又鮮活了起來。
祝逸安手裡捧著臨走前小孩給他捏的小雪人,捧在手心裡左看右看看了一路依舊愛不釋手。
歪歪的腦袋和不知道哪裡撿回來的小枝條,頭頂上的紅梅花格外鮮豔,祝逸安看著總覺得十分的可愛童趣。
水化在錦帕上,齊放面無表情的再換了一張帕子,祝逸安看著越來越小的已經不成形狀的雪人,抬眼看著齊放,“化了,剛剛是不是應該把它放在外面啊。”
“是。”齊放一個字說得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早知道他夫人這麼喜歡雪人,他就給他做一百個,不然也不至於從進馬車到現在連看他一眼都不看。
“你現在把窗簾開啟,我把手捧出去,它還能再堅持一會。”
“桃桃,總會化的,你把它放下好不好?”齊放輕聲對祝逸安說到。
道理祝逸安都懂得,只是…他看著手裡歪七倒八的小雪人,心中總是有種難言的情緒。
“我啊,會給桃桃再做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小雪人,到時候桃桃可不許厚此薄彼,每一個都要用心對待。”齊放低下頭和他對視,含笑的眼睛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看著祝逸安。
“我們桃桃可不是隻有這一個雪人的人,我們桃桃會有最好的更好的最棒的雪人。”
“或許每年桃花開時,我們都可以來這邊小住。”齊放再次提出這個建議。
祝逸安搖搖頭,看著齊放的眼睛,“我只是想留點什麼,不想讓一切就這麼快的消失。”
“怎麼會消失呢,這四輛馬車裡的一切都是我們來過此地的證明,或許過去許多年,這些事物已經找不到了,我們之間的記憶,與莊上人過往也漸漸不清晰,可是,你來過這裡,永遠不會變。”
“所以,要吃嗎?”齊放從食盒裡拿出還冒著熱氣的大包子,遞到祝逸安嘴邊。
下意識的,祝逸安張嘴咬上,肉香混合著麥香在口中炸開。
“給我嗎?”齊放放下包子伸出兩隻手放在祝逸安面前,祝逸安看了看齊放,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滴滴答答的小雪人,伸手,連帶著錦帕一起交到齊放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