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他.......
蕭逸恪想大聲呼喚寶鏡的名字,睜開眼看他,最好還能與他說兩句話,讓他不要傷心,不要再哭了。
可是他做不到,他無論如何努力也做不到。
他睜不開眼睛,張不開嘴。身體如同僵硬的木雕,將他的靈魂困死在了這千斤重般的軀殼裡。
小狐貍一直在哭,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下來,落到蕭逸恪的臉上、鬢邊、衣襟中。
他停不下來,又不敢放肆哭泣,哭得很壓抑。
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
原本愛惜十分,保養得極好的白毛毛上滾滿了泥土,打了結,上面還沾著血跡。一條腿受了傷,還有血水一點點滲出。
那是他不小心被獵人發現,逃跑時從一處山壁跌下去時摔傷的。
小狐貍自發現春山偷偷離開之時,就猜到了公子的情況恐怕不樂觀,因此一路瘋狂地往回趕。
可他若要保持速度,追趕春山,就要一直維持原身形態。
但即便是這樣,因春山走官路,會經過村莊和城市,小狐貍不敢露面,只能在附近的野地林間奔跑。
小狐貍很快就把人跟丟了。
更糟糕的是,他被獵人發現了,為了逃命,他跌傷了腿。為此,他不得不把最後一點法力都用在了醫治腿傷上,連人形都無法恢複了。
小狐貍急得大哭。可是無法,他既不能化作人形,就沒辦法說話,連進城問路回京的法子也用不了了。
直到他想起公子曾說過的話。
“.......出遠門時盡量走大路,不要走什麼捷徑小道。沿著路途走,隔段距離就做個記號......”
“若是不小心進了野地林子,做標記往往容易忽略,那就綁些豔色的帶子之類,總能走得出去。”
上次公子帶他回靈臺澗,他路上一時興起,曾沿途在不少地方都綁了彩帶作標記。
雖然時間已過去了一年多,恐怕有些彩帶已經遺失,但想必總是能尋到幾處留存下來的。
想到這裡,小狐貍精神大振,開始竭力回憶去年路上所經歷的一切,希冀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讓他盡快找到路途標記,回到夏園,回到公子身邊。
最終,他成功了。
雖然跑了許多冤枉路,轉了很多無謂的圈子,吃了很多苦頭,但他終究成功了,成功找到了回京的路。
只是時間上卻比春山晚了一天多。
入京的時候已是下半夜,小狐貍一路艱辛,又傷又累又餓。
他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公子如今還好端端地待在夏園裡等他回來。
可是並沒有。
當他拖著傷腿,避開所有人,偷偷從那扇公子永遠為他留著的小窗爬進主臥室的時候,籍著微弱燈光看到的,就是氣息微弱,形容枯槁的公子。
他原本含笑的眼睛緊緊閉著,線條極漂亮的唇微微抿著,胸口毫無起伏,孤零零一人躺在床上,如同已經死去。
小狐貍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他不明白公子為什麼一下子就病得這樣厲害,他走的時候公子明明還好好的。
公子說他只是得了傷寒而已,雖然瞧起來嚇人,但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狐貍哭著撲到了蕭逸恪身邊,所幸還能感知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公子他......還活著。
那一刻,小狐貍的眼淚如同泉湧,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這一刻,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哭了一會兒,小狐貍終於能回過神來,他把髒兮兮的爪子搭在公子手上,拼盡全力催動法力,想要再渡一些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