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長久將好兄長的面具戴在臉上,蕭逸恪對弟弟妹妹們的好成了習慣,也成了一種責任。
他是蕭家嫡長子,肩挑蕭氏宗祧,註定要延續壯大自己的家族。
他真心希望一雙弟妹都能過得好。
不僅是蕭逸遠,哪怕是已經走偏了路的蕭彩馨,他也想將她挽回正途。
可惜他沒有時間了。
他把大部分勢力和財産都留給了蕭逸遠,希望二弟以後能支撐起蕭氏門庭,不墮先輩威名。
他還做了許多其他安排,朝局上下,家裡家外,所有與他相關的人,盡量安置妥當。
最後只剩下他自己。
他想一個人待著,就這樣迎接註定到來的結局。
哪怕已至末路,他也不願讓一群人守在這裡,只為等他嚥下最後一口氣。
包括他最好的兄弟周呈光,他也沒有讓人去告知週二自己的近況。
畢竟週二如今有軍職在身,就算知道了也趕不回來,最後只徒增傷懷罷了。
何必呢?
臨了給週二留封信就是了。
不與人添麻煩,自己一身幹幹淨淨,體體面面。
這,大約就是他最後的驕傲吧。
只是......
似乎有風輕輕吹來,隱約有鈴音之聲入耳。
叮鈴。
叮鈴。
蕭逸恪側耳傾聽,唇角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
如果說他來這世上走一遭,所有經歷俱是磨難坎坷的暗沉鬱色,那麼能遇到寶鏡,就是他生命中最難得的那抹亮色吧。
他原本只想將寶鏡收在身邊,後來卻發現自己早已將他藏入了心裡。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太令人驚奇的事情,畢竟寶鏡真的太合他心意了。
哪怕他生為異類,是隻小狐貍。
其實蕭逸恪早該想到的,畢竟寶鏡身上有著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他那神秘的姐姐們,深居於蒼茫大山中的家,還有他身帶的奇異香氣。
他甚至沒有戶籍,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人世間的一般。
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寶鏡坦言過自己已經三百一十五歲了,可是沒人相信他說的其實是實話。
蕭逸恪還曾在自己的床上,發現過幾根白色的毛毛。
想起那一個入冬前的月夜,欣喜向著自己奔來的毛絨絨的小狐貍,蕭逸恪忍不住會心一笑。
現在想來,恐怕寶鏡這個小迷糊那時早忘了自己還是原形之身,只因見了他太過驚喜,才那樣不管不顧地朝著他奔跑而來罷。
可惜當局者迷,這麼些的異樣,蕭逸恪卻始終沒有堪透。
直到上元節之夜,那個喚作明善的道人出現,才撥開了這片混沌迷霧,將一切明晃晃地擺到他面前。
彼時明善說他命不久矣,蕭逸恪只以為此人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並不欲理會。
更何況,那個時候他弄丟了寶鏡,正心急去尋。
可那明善卻道,他有辦法幫他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