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葉瀟瀟跟在她身後,陪著她一起上樓,生怕她困得連路都走不穩。
睡前,葉瀟瀟像往常一樣,仔細檢查了沐言的傷口。她輕輕揭開紗布,發現傷口已經癒合了不少,紅腫也消退了許多。她拿起藥膏,動作輕柔地塗抹在傷口上。這一次,沐言沒有像之前那樣皺眉抗拒,反而安靜地任由她處理,彷彿已經習慣了這份溫柔的照顧。
“沐老師真棒,恢複得這麼快。”葉瀟瀟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輕聲誇贊,語氣裡帶著幾分欣慰。她將用過的棉簽丟進垃圾桶,又把醫藥箱放回原處,動作利落而細致。
沐言莫名覺得好笑,怎麼這人總是不正經地說些怪話,還把自己當小孩子哄。葉瀟瀟坐回到沐言身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沐言看到這一幕,想起今晚飯桌上葉瀟瀟家庭的不和諧。沐言想了想,還是開口了:“瀟瀟,你和家裡的關系很差嗎?今晚看到你們,太奇怪了。”
沐言忍不住覺得好笑,葉瀟瀟這人總是用那種不正經的語氣說些怪話,彷彿在哄小孩子似的。她看著葉瀟瀟坐回自己身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動作自然卻帶著一絲疲憊。沐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今晚飯桌上那令人窒息的氛圍——葉瀟瀟與家人之間的疏離與冷漠,像一道無形的牆,將她與那個家隔開。
猶豫片刻,沐言還是輕聲開口:“瀟瀟,你和家裡的關系……是不是不太好?今晚看到你們,總覺得有些奇怪。”
話音未落,葉瀟瀟的身體明顯一僵,握著水杯的手微微顫抖。她放下杯子,指尖無意識地掐著手心,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沐言察覺到她的異樣,心裡一緊,知道自己可能觸碰到了她的痛處,便不再追問。
“困了,我先上樓了。”沐言站起身,語氣輕描淡寫,試圖緩解尷尬。葉瀟瀟默默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
走到房間門口,沐言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葉瀟瀟,聲音溫柔而堅定:“不說也沒事的,我不會強求。只是……如果你想找個人聊聊,我隨時都在。”
葉瀟瀟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謝謝你,沐老師。”
“沐老師”這個稱呼又一次從她口中說出,帶著一種微妙的距離感,彷彿在提醒自己,她們之間還有一層未曾打破的隔閡。
葉瀟瀟走回房間,疲憊地爬上床,拉過被子將自己裹緊。沐言的那番詢問,像是一把無形的鈎子,勾起了她心底最不願觸及的傷痛。她越發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內心的狼狽,以及那個家庭的“腐朽”。那些痛苦的過往,如同一張無形的網,越織越密,越勒越緊,將她困在其中,難以掙脫。
葉瀟瀟實在太累了。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又承受了那無端的委屈,她的心早已被折磨得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她閉上眼睛,試圖用黑暗驅散那些紛亂的思緒。然而,那些痛苦的畫面卻像潮水般湧來,讓她無處可躲。最終,她只能在疲憊中沉沉睡去,將一切暫時拋諸腦後。
葉瀟瀟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小房間。地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碎片,像是被打碎的生活,淩亂而刺眼。父母站在一旁,面目猙獰地沖她吼叫,咒罵聲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耳朵。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身上,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蜷縮在角落,淚水無聲地滑落,彷彿在迎接某種註定的結局。
就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一道柔和的白光突然籠罩了她。身上的疼痛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而輕柔的觸感,像是被溫柔的水流包裹著。一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一個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葉瀟瀟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心,彷彿所有的痛苦都被驅散了。她心裡湧起一陣暖意,想著:能被人惦記,能被人安慰,真好。這熟悉的感覺……會是那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鄰居姐姐嗎?
與此同時,沐言感到口中有些幹澀,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決定去倒杯水喝。窗外,大雨傾盆而下,雨滴敲打著窗戶,發出密集的聲響。沐言走到窗邊,伸手關上窗戶,透過玻璃,她看到路邊的樹在狂風中劇烈搖晃,彷彿隨時都會被連根拔起。她下意識地揉了揉頭發,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時鐘——才淩晨兩點多。
她起身走出房間,路過對面葉瀟瀟的房間時,發現窗戶沒關緊,微弱的風雨聲從門縫中隱隱傳來。沐言心想,葉瀟瀟今天睡得可真沉,連門都沒關嚴實。她輕輕推開門,走進去關上窗戶。剛轉身準備離開,寂靜的房間裡,一陣細微的抽泣聲鑽入她的耳中。
沐言愣住了,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那聲音又細又弱,卻分明帶著一絲哽咽。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回到葉瀟瀟的窗邊,輕輕開啟小臺燈。橘黃色的燈光柔和地灑在房間裡,讓沐言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葉瀟瀟緊緊抓著被子,身體微微顫抖,輕聲地抽泣著,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大片枕頭。她閉著眼睛,沒有醒來,淚水順著眼角滑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沐言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她從未想過葉瀟瀟會在睡夢中如此脆弱。
沐言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湧起一陣酸澀,滿是心疼。她想,究竟要承受多大的傷痛,才會在夢中如此卑微地流淚呢?沐言輕輕彎下腰,用拇指溫柔地拭去葉瀟瀟臉上的淚痕,又輕輕拍著她的背,試圖給予她一些安慰。葉瀟瀟含糊地呢喃了一句什麼,聲音細不可聞,隨後翻了個身,似乎在夢中也尋找著一絲安寧。沐言小心翼翼地幫她把枕頭翻了個面,讓冰涼的那一側朝上,希望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安頓好葉瀟瀟後,沐言輕輕關上門,下樓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她站在廚房的水槽邊,回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那些淚水、那些抽泣,像是一扇被推開的門,讓她窺見了葉瀟瀟內心深處的脆弱。喝完水,沐言回到樓上,站在葉瀟瀟的房門口,猶豫了許久。她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抱著枕頭,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沐言在床邊坐下,猶豫片刻後,輕輕躺了下來。葉瀟瀟似乎在潛意識裡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不自覺地翻了個身,一把抱住了沐言,將頭靠在她的肩窩裡。沐言的心跳瞬間加速,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生怕驚醒葉瀟瀟,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姿勢,伸出左手輕輕搭在她的腰上,感受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漸漸地,沐言的心也平靜下來,帶著一絲安心,沉沉睡去。
窗外,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勢已經沒有最初那麼猛烈,只是輕輕地拍打著窗欞,像是在為這對相擁而眠的女孩奏響一首溫柔的搖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