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動了動僵硬的腳,準備撤走,卻感到後邊一道黑影逼近,隨後傳來謝媽嚴肅的聲音:“你在這裡做什麼?”
呼吸驟停。
謝平殊顫抖著轉回頭,謝媽貼著面膜,一雙亮得出奇的眼睛定在他身上,目光沉重得堪比如來佛祖賜下的五指山。
可他不是齊天大聖,不敢在他媽跟前尿個尿。
謝平殊小小聲道:“我失眠了。”
“你還會失眠?”謝媽對她兒子再清楚不過,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性格,就沒見過這小孩失眠,“回去睡覺,明天就開學了,還在這整夜來香?”
謝平殊忙點頭,腳底一抹油嗷了一聲“撒由那拉”,立刻遁回自己房間咔噠上鎖。
算了,誰稀得管傅庭安那小子,人家學習又好,模樣又好,輪得到他來替皇上操心?
——他又不是太監。
謝平殊不知道跟誰置氣,總之越想越氣,就這麼一腳踹開空調被,死魚似地橫躺著睡了過去。
謝平殊的鬧鐘是一陣雞叫。
此起彼伏,穿透力極強,一聲連一聲地直接竄進腦子,殺得瞌睡蟲片甲不留。
這是他爹媽親自下鄉為他錄的原生態雞叫,沒有假唱,自帶電音。
夢裡甜美的宋小甜徐徐轉身,白裙子花似地飛開,露出她毛發油亮的雞頭。
早晨六點半,謝平殊失魂落魄地醒了。
謝平殊關了鬧鐘,渾渾噩噩地穿上校服,又去馬桶上坐著,一邊洗漱一邊打盹。等他出來,他爸剛好從廚房裡端出四人份的早餐。
他家分工明確,早餐是老爹負責,午餐各管各的,晚餐則是到家最早的謝平殊主廚。
謝平殊曾經控訴過:“等我高中上晚自習,還是要我做飯嗎?”
兩位監護人答曰:“所以趁你還沒讀高中,讓爸爸媽媽多吃幾頓你親手做的飯菜。”
謝平殊無話可說,只能認命。
謝爸解下圍裙,一邊喝咖啡,一邊坐在沙發上看晨間新聞。
謝平殊則閉著眼睛半夢半醒,小雞啄米似地啃著麵包,謝爸拍他一下,謝平殊就清醒三秒,足夠他帶著鼻音罵一嗓子“再打我放屁了啊”。
謝爸看了他一會兒,默默不言,舉手投降。
茍旦跟謝平殊同班,狐朋狗友自然形影不離。
然而這學期出師未捷,開學第一天就一起在地鐵上拉著吊環打盹,離坐過站就差一步之遙,多虧謝平殊睡著睡著忽然打了個噴嚏,抬頭一看,剛好到站,還剩三秒關列車門。
茍旦擦了把嚇出來的冷汗,關切地看向謝平殊:“鐵子,你感冒啦?”
“有點,不礙事。”謝平殊抽了抽鼻子,莫名想起昨晚傅庭安那兩聲抽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