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逆不道
亓官淵將手中的齏粉撒落在地上,回道:“殿下的確給不了我想要的。”
溫懷寧眉心緊蹙,襯得那點硃砂痣越發妖冶,“督公想要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亓官淵曾經說過他不會玷汙殿下分毫,可現在他想的卻是該如何玷汙殿下,人心果然是會變的。
亓官淵狠狠唾棄下賤的自己,殿下在他心中如神祇,他怎能生出那些淫|穢的想法,他不應該去褻瀆殿下。
亓官淵在內心裡跟自己較著勁,臉色也越來越沉,一雙劍眉死死地往下壓,這幅樣子讓他看起來像是目露兇光,立在溫懷寧身側的喜樂安和,都被嚇得不敢抬頭看。
楊元亨擔心亓官淵會朝殿下撲過去,便悄然往殿下身邊靠了靠。
亓官淵將眉頭抬起來,面色緩和了些說:“奴才想要回到十幾年前。”
若是他父親沒有被定罪,那他現在就是侯府小公子,沒了宦官這層的卑賤身份,他跟殿下說不定能成為玩伴,可惜事情已經發生,他披上了宦官的皮,成了最下等的一類人,哪怕他已經大權在握,可奴才就是奴才。
溫懷寧知道亓官淵心裡的痛楚,道:“我會派人去將定遠侯重新安葬。”
亓官淵搖頭:“不了。”
溫懷寧又道:“等以後,我會還定遠候一個清白。”
定遠侯本來就是清白的,但只要永熙帝還活著,定遠侯就永遠是個通敵叛國的奸賊,誰要是敢說定遠候是清白的,誰就是在跟永熙帝對著幹,只有等到太子登基之後,才能為定遠侯洗刷冤屈。
亓官淵拱手一拜,“多謝殿下。”
溫懷寧問:“你想要的便是這個嗎?”
亓官淵猶豫了會,才點頭:“嗯。”
“我會記著的。”他現在辦不到,但等他登基後,便會立刻為定遠侯正名。
除了這一件事之外,溫懷寧還想再幫亓官淵做一件事,“東廠錦衣衛都聽令於你,前朝大臣也都畏懼你,樹大招風的道理你應該知道,父王過不了多久,就會對你下手,你繼續留在楚京只有一個死字,過幾日我會上奏父王前去南昌府平亂,你隨我同去,待出了楚京你便逃吧,天涯海角任你走,絕不會有人抓你。”
亓官淵就沒想過要逃,他與李喜貴和福如海不同,那兩個沒用的廢物只是棋子,而他並非棋子。
皇帝以為自己可以隨意下令殺了亓官淵,實際上他身邊都是亓官淵的人,就連那個叫即安的小太監,也是亓官淵安排的。
更關鍵的一點是,亓官淵手裡有太子。
雖然亓官淵並沒有想過要把控太子,但從眼下的局勢來看,太子與他已經繫結在了一起,他只要殺了永熙帝,太子就能順利繼位。
但殺了永熙帝的後果就是……可能會被殿下恨上,若不是忌憚這一點,亓官淵早就親手把永熙帝給殺了。
亓官淵現在就是在拖延時間,一直拖到皇帝下令殺他的時候,他再提前動手,總之能在殿下身邊多待一天是一天,成了殺父仇人之後,可就再也沒法像現在這般坐下喝茶了。
無人能懂亓官淵內心的掙紮,唯一看出他心思的,只有孟冠清,再加一個楊元亨。
在亓官淵沉默之時,楊元亨看透了他的心思,抬手示意殿下不要再說話。
溫懷寧本想勸亓官淵趕緊逃命,看到楊先生的示意後,他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亓官淵沉默良久後開口說:“殿下,我不想獨活。”
溫懷寧心中很是同情亓官淵,嘆道:“隨你吧。”
亓官淵起身告退。
待亓官淵離去後,溫懷寧疑惑道:“楊先生方才為何不讓我開口?”
楊元亨反問:“殿下,亓官淵的心思您還看不出來嗎?”
溫懷寧說:“我看出來了。”
楊元亨愕然:“您看出來?”
溫懷寧道:“他恨著父王。”
“………”楊元亨:“這天下人都知道。”
定遠侯死得那麼冤,誰都知道亓官淵心中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