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
永熙十八年,皇帝得了場怪病,太醫院上上下下無一人能醫治,亓官淵託人從宮外找了名術士,皇帝服下術士煉制的丹藥,奇跡般不治而愈。
亓官淵因此得到重用,那術士也被封為國師。
為了能永生永世將皇權握在手中,皇帝每日都跟著國師修煉,只盼著早日得道成仙,至於朝政則完全交給內閣和司禮監處理。
司禮監裡管事的只有兩位,一位是李喜貴,還有一位便是亓官淵。
李喜貴是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亓官淵是秉筆太監兼東廠副提督。
看上去李喜貴才是一把手,可亓官淵早就將東廠和錦衣衛都掌控在了手中。
李喜貴倒是個能看清楚形勢的人,知道自己玩不過亓官淵,便主動遞交辭呈,想得個全身而退。
永熙帝見李喜貴確實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歲數,便同意讓他回鄉養老。
李喜貴是一刻都不敢多停留,回到自己府邸上收拾東西,因東西太多收拾了整整兩日,最終用二十多輛馬車才裝下。
收拾好後,李喜貴帶著自己養的美嬌娘連夜出城去,也不知車上裝了什麼,車軲轆被壓得深陷進泥地中,馬兒艱難前行,走了還不到二裡地便累得氣喘籲籲。
馬車的行駛速度實在太慢,李喜貴掀開簾子沖外面的馬夫怒罵道:“狗奴才你怎麼趕的馬!”
一道雷電閃過,映亮馬夫的臉,馬夫像是被鬼驚著了般,雙目瞪得溜圓,李喜貴順著馬夫的視線往前一看,嚇得他往後一跌,摔了個屁股墩,姿態狼狽可笑。
擋在馬車前面的那人,不是惡鬼卻勝似惡鬼。
李喜貴嚇得翻白眼,差點直接暈厥過去,緩了片刻後,磕磕絆絆說:“你…你…亓官淵,你想做什麼?”
亓官淵坐在馬背上,著一身黑金色長袍,俊美無儔的臉龐在夜色下顯得深邃陰鷙,驚雷再度響起,一道閃電劈開雲層,照亮天地,滂沱大雨緊隨而至。
亓官淵拔出手中的長劍,那長劍在雷電的映照下露出駭人的銀芒,被雨水沖刷過後,更加鋒利。
李喜貴雙腿發軟,跌落到馬車下,趴在泥濘的地上,使勁磕頭求饒,“淵爺,那…那十幾車的金銀珠寶老奴全都拱手送與您,只求放老奴一條生路。”
亓官淵眼神裡充斥著殺氣,“三年前你見太子殿下被禁足東宮,便轉頭向沈自謙示好,親自將彈劾太子黨的文章送到皇帝手中,太子殿下能落得如今下場,得多虧了你呀。”
當初亓官淵本可以將那些彈劾的奏章全部扣下,但李喜貴這個小人一見太子失勢,便急著討好沈黨,屁顛屁顛就把彈劾的奏章呈到了永熙帝面前,害得太子黨全部下獄,這事亓官淵一直記在心裡。
李喜貴以為亓官淵想殺自己,是因為他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未曾想竟是為了太子殿下。
李喜貴驚恐萬分,同時又帶著些許茫然,“你是太子的人?”
“哼!”亓官淵笑了一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殺完人,亓官淵騎著馬,冒雨來到一處荒廢的宅子外,太子就被關在這座破敗的宅子裡。
已經過去三年了,亓官淵還是不敢進去看太子殿下一眼,每次都只敢站在外面,隔著院牆聽一聽裡面的動靜,有時運氣好能聽到裡面傳出簫聲。
今夜下雨,本以為聽不到太子殿下吹奏了,正當他準備要走之際,空靈的樂聲穿過雨幕飄出院牆。
亓官淵閉目傾聽,一曲還未完,樂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有瓦罐破裂的聲響。
亓官淵擔心太子出事,急忙踩在馬背上翻牆進入,走到窗邊時,他停了下來。
只見太子殿下穿著一身素淨白衣坐在孤燈之下,懷中抱著一隻純白色的貓兒,三年了,太子眉眼間的稚氣已全部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冷矜貴的氣質,那點硃砂痣彷彿也跟著長大了些許,越發紅豔,但妖而不俗,是極好的點綴。
原來是貓打壞了瓦罐,亓官淵鬆了一口氣,本想在太子沒發現之前離開,可莫名挪不動腳,雙腳像是生了根,整個人定在那了,眼睛完全捨不得從太子殿下身上移開。
那隻在太子腿上眯著眼打呼嚕的貓,感應到有生人靠近,一下就應激炸毛了,朝著窗外呲牙吼叫:“嗬嗬嗬!”
溫懷寧朝窗外望去,見一陌生男子站在雨中,手裡還提著一把長劍。
溫懷寧以為是刺客,忙抱著貓兒去床上,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匕首來防身。
亓官淵見太子被自己給嚇到了,趕緊出聲說:“殿下,奴才是司禮監太監亓官淵。”
溫懷寧有些吃驚,眼前這個高大俊美且器宇不凡的男人,竟是從前那個卑微的小宦官,不僅長高了許多,五官也更深邃了,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找出一些之前的影子。
溫懷寧放鬆警惕,見他渾身都濕透了,便開了門說:“進來吧。”
亓官淵走進屋內,身上還在滴水,沒一會地上就濕了一大片,那身黑袍被打濕後緊貼著身體,完美的肌肉線條被勾勒了出來,配上被雨淋過後愈發冷峻的臉,叫人看了挪不開眼。
溫懷寧把牆角處的火爐子拿出來,給亓官淵烤幹衣物用。
亓官淵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接過火爐,“殿下,讓奴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