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說，因為他知道，師尊決不可能同意，讓他去那麼危險地的地方，以六十年的陽壽為他取回九轉還魂草。
當最後一層紅衣覆上容玄的身軀，楚禦的指尖流連在那金線繡制的雲紋上，沿著紋路緩緩描摹，似要將這灼眼的紅深深地刻在心裡。楚禦眸色漸深，低啞的嗓音裡含著化不開的柔情：”我的玄兒，果然穿紅衣最美。”
說著，便牽著如同木偶般容玄的手向床邊走去，而容玄此時，好似任何事情都已經無法引起他的半分關注，一雙眼睛緊緊黏在楚禦的身上，不肯錯過楚禦的半分神情。
待兩人一起坐在床榻之上，楚禦執起案上的合巹酒，琉璃盞中酒液微漾，映著燭光，像一滴墜入紅塵的淚。
楚禦的指尖微顫，卻很快穩住，將其中一盞遞給容玄。
“玄兒。”他輕聲喚道，嗓音低啞，似藏著萬千未言之意。
容玄接過酒盞，指尖不經意觸到楚禦的手背，冰涼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顫。他抬眸，卻見師尊眼底浮著一層極淡的霧，像是隔著一場終將消散的夢。
“師尊……”他下意識想開口，卻被楚禦輕輕搖頭止住。
“先飲合巹酒。”楚禦唇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兩臂交纏，酒液入喉，甜中帶苦，像極了他們之間糾纏不休的情意。
容玄一飲而盡，目光灼灼地望著楚禦，卻見師尊垂眸避開他的視線，長睫掩去眸中情緒，只餘一片晦暗。
酒盞放下時，楚禦指尖輕輕摩挲杯沿，低聲道：“還有最後一禮。”
他從袖中取出一把銀剪，剪下自己一縷發絲，又輕輕挑起容玄的一縷黑發，刀刃寒光一閃，兩縷發絲便糾纏在一起，被紅繩細細系緊。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楚禦輕聲念著，指尖撫過那束發結，動作溫柔至極，一下一下，卻又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決絕。
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將發絲放入那個繡著翠竹的荷包之內，藏在心口處。手指撫上胸口的瞬間，輕聲呢喃，“玄兒……”聲音裡飽含著無盡的深情，彷彿這一聲，傾注了他一生的愛意。
再抬頭時，眼框已微微泛紅，滿目柔情地望向容玄，抬手輕輕撫上容玄俊逸的臉龐，滿眼不捨地說道：“玄兒，與你結為道侶，是為師心中所願，哪怕只是片刻的相守，對為師來講已屬難得，玄兒，對不起……”說罷，帶著滿腔的不捨，輕輕矇住了容玄的雙眼，吻向容玄的唇。
雙唇相貼的瞬間，容玄嘗到一絲鹹澀。
是淚。
楚禦的吻溫柔至極，卻又帶著決絕的意味。當容玄沉溺其中時，後頸突然一涼——
”玄兒，忘了吧......！”
淡藍熒光自楚禦指尖漫開，容玄瞳孔驟縮，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師尊眼角滑落的淚和嘴角溢位的血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