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太醫匆匆趕到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彷彿石化一般的宇文墨淵,帶著痛苦的表情痴痴的望著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藍荊安。王太醫聽完醫婆的彙報,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讓宇文墨淵趕緊起來,給他讓了位置,急忙給藍荊安號脈,又探身細細檢查了她的情況。
宇文墨淵忐忑而乾澀的問:“夫人怎麼樣了?”同時他直直的盯著王太醫,生怕從他的嘴裡吐出一句令他無法接受的話來。但王太醫註定要讓他失望了。王太醫心裡哀嚎一片,但還是閉了一下眼睛,壯著膽子說:“情況不好。孩子已然保不住了,夫人怕是也…”
宇文墨淵聲音都變了調:“你胡說什麼!她上次落水那麼艱難,你不是都把她救回來了麼?她現在還有氣,你怎麼不好好診治?!信不信孤現在就命人砍了你的腦袋!”
王太醫也知道藍荊安對宇文墨淵的重要性,但現在的情況真的很棘手,自己也是束手無策。藍荊安的眉骨和身上其他撞出來的外傷都不打緊,但她因為滾下來而導致的小產本來就很難辦,現在她的肋骨又斷了一根,還因此傷了臟器,這讓他怎麼救?
可是要是救不回藍荊安,王太醫也不知道宇文墨淵會不會真在盛怒之下要了自己的命。在絕望中,王太醫想到了自己的師弟,看來他這輩子最終還是要向他低頭了。
王太醫咬了咬牙,對宇文墨淵說:“還請太子再給臣一個機會,臣的師弟比臣醫術更為高明,說不定我們二人聯手可以救了夫人迴轉。不過臣的師弟曾發過重誓,絕不為大雍皇族任何一人醫治,所以,在臣師弟到來之後,還請太子饒他不敬之罪。而且臣的師弟性格孤傲,臣還得親自去請他前來。”
宇文墨淵聽到也許還有一線希望,什麼都顧不得了,立馬答應了王太醫。派人隨他去請他的師弟過來。王太醫先用銀針為藍荊安止了血,暫時穩定了一下情況,又取了太子府裡的最好的百年老參,切了片讓藍荊安含著續命。同時命醫婆們把剩下的半枝參熬了參湯,隔一段時間就給藍荊安拿竹管灌點下去。然後又讓人進宮傳了擅長婦科的太醫前來。
王太醫抹了把汗,不顧別的,趕快又讓人趕車帶他往木倉衚衕奔去。他在車上不停的祈禱,希望師弟能看在自己多年照顧的份上出手一回,千萬不要拒絕他。到了木倉衚衕他讓其他人在外面等著,自己獨自進了衚衕,敲開了第五戶人家的大門。
開門的蔣仙林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師兄找上門來,雖然二人之前有過不合,但畢竟師兄弟多年,他也曾幫過自己。這是師兄第一次主動上門,蔣仙林也不好據他於門外。他還是客氣的讓王太醫進了門。
王太醫一進門就苦苦哀求蔣仙林,希望他能同自己走一趟,救一個很重要的人。蔣仙林沒想到曾經心高氣傲,絕不願承認醫術不如自己的師兄竟然會主動相求,這可是這幾十年來第一次。
原來,王太醫和蔣仙林雖然是不同國家的人,但卻曾師從同一個人,只不過王太醫比蔣仙林年長不少,卻沒有想到蔣仙林慧根難得,很快就贏得了比他更響亮的名氣,讓王太醫又是嫉妒又是不服氣。二人學成後各自回到自己國家,蔣仙林也先他一步,成為了乾國的太醫院院首,這讓王太醫心裡更不好受。
後來江陵城破,乾國滅亡,蔣仙林雖然帶著兒子勉強保住性命,但卻無處可去,一路北上,試圖到永華城繼續找一份醫者的營生。但永華城的醫館也都是有背景的,怎麼會收留一個乾國遺民。最後蔣仙林無法,找到了自己的師兄王太醫。
王太醫再是不喜歡蔣仙林,想著二人多年的師兄弟情誼,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為他想辦法弄了身份,安排住所。雖然出於私心,王太醫不允許蔣仙林在永華城為人看病,但他卻為蔣仙林聯絡了一份藥材採買的生意,又為他出了本錢,這才讓蔣仙林在永華城慢慢站住了腳。
蔣仙林信守自己對王太醫的諾言,自此再也不在永華城行醫,低調的做起了藥材生意。這些年來,師兄弟二人雖然知道彼此在永華城的存在,卻甚少有交集,雙方縱然都有對方的住址,兩個有脾氣的人卻都不肯登門看望對方。
其實王太醫曾經於孝仁太后薨逝前幾個月去蔣仙林的藥材鋪找過他,希望他能指點自己如何救治孝仁太后,以期換得自己在太醫院地位的提升。結果蔣仙林不僅嚴辭拒絕了他,還當著王太醫的面,發下重誓,自己一生絕不會為大雍皇室任何一個人醫治。氣得王太醫當時就拂袖而去。
蔣仙林沒想到時隔多年,王太醫竟然會苦求他親自出手救人。他知道師兄現在已經是大雍的太醫院院首了,能讓他這般哀求的,必然是皇室中的某個重要人物。蔣仙林想著自己多年的國仇家恨,雖然有心幫他,但還是生硬的拒絕了。
王太醫清楚蔣仙林的心結在哪裡,趕忙解釋:“這次要救的人,不是皇室中任何一個有封號的人,只是一位尋常女子,也不曾上過玉牒,師弟你放心便是。”蔣仙林聽他做了保證,不說回報師兄,單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也不能見死不救,遂跟隨王太醫上了太子府的馬車。
在馬車上,王太醫講起了藍荊安出事的大致經過,以及目前的狀況和自己的應對。聽得蔣仙林眉頭緊鎖,這種情況確實凶多吉少,危險異常。他打算等見了病人,好好看看再和王太醫商議下一步的治療方法。
等下了馬車,蔣仙林雖然不認識木蘭園,可是一條甬道相隔的府門匾額上,“太子府”幾個大字還是刺痛了他的神經,他轉身就要走。王太醫趕忙苦苦哀求,又再一次保證,這位夫人沒有任何封號,不能算是皇室中人,身為醫者應該懷有仁心,怎麼能眼見著病人近在咫尺而見死不救呢?
蔣仙林沉著臉對王太醫說:“就這一回,算是我回報你多年照顧之情,以後莫要再讓我為任何皇室之人看病,有沒有封號都不行。”王太醫見他同意了,也不管他態度如何冷淡,拉著他一路小跑,往木蘭園的院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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