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
情月輕輕推開病房的門進來，手裡提著的粥還散發著熱氣，她將粥放在床上的折疊餐桌上，把勺子遞給白瑾去洗。
一直靠在病床上的沈煜本來還有些懨懨的，見情月買了吃的回來，好奇的歪著腦袋湊了過去。
看到是紅豆粥時候，他沒什麼情緒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聲音裡帶著幾分驚喜道：“你還記得我愛吃呢？謝了。”
情月笑了一下，“我能忘了才怪，也不知道是誰當時為了做個粥差點把廚房點了。”她的笑聲給壓抑的病房添了幾分生氣。
一旁的白瑾安靜地洗完塑膠勺，用紙巾輕輕擦幹，將勺子遞給沈煜。
對方伸手接過，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將熱氣吹開。
粥入口的瞬間，溫熱的感覺從舌尖蔓延到了沈煜全身，讓他一直隱隱作痛的胃終於舒服了一些。
熟悉的味道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記憶深處那扇塵封已久的門，沈煜的眼眶微微泛紅，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趕忙眨了眨眼，努力將那股酸澀憋了回去。
他垂眸，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好沒出息啊，怎麼因為一碗粥就感到幸福了。”
情月愣了一下，旋即抬眸，回道：“生病了有朋友給你買喜歡喝的粥不值得你覺得幸福嗎？”
沈煜抬頭，笑的像是冬日裡難得的暖陽：“幸福，有你們可幸福了，我剛還看到手機上全是年年和周顏的訊息。”
情月坐到病床另一邊，椅子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你快吃，吃完了送我下樓。”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在病房裡看了一圈，本以為連莞去了衛生間，可這麼久都沒回來，大概是回家了。
情月的目光最終落在對面椅子上安靜玩手機的白瑾身上。
他的面板在燈光下透著一種冷冽的質感，像是被寒霜打過的花朵。細碎的劉海隨意地垂落在額前，幾乎完全擋住了那雙漂亮的狐貍眼，只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樑和下頜。
對面的人好像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睛被有些過長的劉海擋住，但還是能看出眼神和他平時看所有人的都一樣，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情緒，和看沈煜時完全不一樣。
其實在別人的視角下，白瑾從來就是一個冷漠到極致，不會有情感變化的人，世界裡只有沈煜，也只能容得下沈煜。
他的生命跟著沈煜運轉，如同浩瀚宇宙中一顆堅定不移、只圍繞著沈煜轉動的小行星，永遠不會偏離既定的軌道。
情月好像感受到了白瑾對她敵意，像是小狗被搶走了屬於自己的人骨頭。
兩個人無聲的對視被沈煜打斷，“我吃完了，走吧，我送你下樓。”
情月朝對面的人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站起身。
白瑾還是沒什麼表情，轉身去拿病房門口掛著的羽絨服給沈煜穿上，細心的拉上拉鏈，圍上圍巾。
情月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開門出去。
走廊裡燈已經關了，只有應急光源照下來的一點光亮把牆壁上的影子拉長。
她靠在牆邊，點了根煙，深吸一口，白色的煙霧在她指尖繚繞，模糊了她精緻的眉眼。
病房門口，沈煜看著白瑾把自己一層層包裹起來，不禁覺得好笑：“好了，我就下一趟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白瑾抬頭，對上沈煜紅潤的眼睛，抬手用指腹輕輕蹭去他眼角殘留的淚痕。
他微微低下頭，聲音低沉溫柔：“早點上來。”
沈煜費力地從臃腫的羽絨服裡伸出手，摸了摸白瑾的頭，寵溺道：“小狗乖，我很快就回來，記得吃完剩下的粥。”
白瑾輕輕 “嗯” 了一聲，目光一直追隨著沈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