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直出雲宮,緒以灼已然能感覺到天地間靈氣稀薄到足以世間萬物生存,但是無法再用其修煉,至於強行聚攏靈力修煉這件事,將以妖魔之軀鎮守世間千年的帝襄是不會讓它發生的。不僅不能修煉,連透過吸納靈氣加快體內靈力恢複這件事也做不到了,只能讓靈力慢慢自己恢複,想來今後的修真界爭端發生的頻次會驟降,補充靈力的丹藥價格也會水漲船高。
一直飛到位於赤地邊界的平樂府,如今世間的城鎮不能說是亂作一團,至少也是人心浮動。緒以灼從空間法器裡抽出一身離生門的黑袍遞給了君虞一件,自己也穿上同款戴上兜帽遮住了臉:“我們的臉現在要是露在人前,會被人打的吧。”
君虞搖搖頭:“你可能不會,我就不好說。”
緒以灼煞有介事道:“那我是不是得離你遠點。”
君虞無奈地將她拉近了自己。
平樂府城門口檢查過往行人身份的守衛今日都離崗了,倒是給緒以灼省了一份偽裝的力氣。進了平樂府後一路往北走,越過須彌牆,緒以灼用著禹先生提供的赤地專用導航,又藉著君虞的修為強行在赤地裡禦劍,不過一天一夜就到達了雲陽鎮。
飛劍之上,緒以灼遠眺不見盡頭的茫茫赤地,忍不住道:“赤地……今後會變成什麼樣?”
君虞道:“屏障修補好後,黃泉水將不再上湧,赤地至少不會往南蔓延,離斷江的霧期今後也將不複存在,從上古一直到當下,東西大陸終於能有密切的交流。至於已經化為赤地的徒弟……”
想了片刻,哪怕是君虞也不確定地說道:“黃泉水加諸赤地之上的影響或許有一日會消散,但那一定是很多年很多年後了。”
“那樣的話,後人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赤地,掩埋在赤地裡的城池,是不是有一天也會重現天日?”
“也許。”
緒以灼喃喃道:“如果真能那樣的話就好了。”
來到雲陽鎮後,緒以灼立刻用雲陽玉鑒開啟了重霄如意塔,未取其中一分一毫,尤其是未驚擾安眠其中的仙人屍骨,只從裡面取出了自己寄放其中的鯤鵬鱗。
緒以灼看著雲陽玉鑒沉思許久。
上一回她開啟重霄如意塔後隨手就將雲陽玉鑒扔了,按鯤鵬的說法,既然未來雲陽玉鑒會來到她的手中,那麼經天道修正後的歷史,無論如何都會讓她在既定的時間與地點得到雲陽玉鑒。事實也確實如此,回到正確的時間點後她順順利利地從顏暉那裡得到了她放在原璋那兒的玉鑒,歷史並沒有因為過去她的介入而改變。
但這一回,她該如何處置它?
緒以灼想了又想,最後拜託君虞將其徹底摧毀。
就讓這唯一能開啟重霄如意塔的法器自此徹底消失在世上吧,反正裡面的東西都是修士用的,今後的世界也不會再誕生修士了。
當有一天修士與神明一樣,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中,這個世界會不會走上和她的世界相似的道路?到了那一天,沒準重霄如意塔還能成為一個熱門景點呢。
緒以灼思維毫無邊際地發散著。
沒有在雲陽鎮多做停留,取回鯤鵬鱗後,也無需先回到平樂府,只消在赤地裡拐道便能前往天雪閣。
原先是緒以灼指路,這次則換成了君虞認路。
初初發覺此事時,緒以灼還很是驚訝:“你認得路?”
君虞點了點頭:“當我成為天雪閣最後一人後,便與它冥冥之中有了聯系。”
對於天雪閣種種,君虞唯有恨意,非要細算的話,那也是在恨意裡摻雜了對緒以灼的愧意。
但天雪閣的萬仞冰雪可不知凡人的愛恨情仇,等君虞成為世間最後一個流有道祭血脈的人後,它就將自己與她聯絡了起來。
人為築就的結界在那些人俱被君虞手刃後,勉強支撐了幾年就消散了,如今還護衛著天雪閣的唯有它天然誕生的結界。君虞牽著緒以灼的手,如若無物地帶著她穿過了屏障。
不似上回來時,天上降下的是宛若刀刃的雪片,如今天雪閣下著細雪,如同柳絮一般輕巧又溫柔。緒以灼抬手去接,雪花轉瞬就被手心的溫度融化,化為了涼絲絲的雪水。
地面的積雪也薄了許多,緒以灼不識得路,君虞就牽著她一直往深處走。
指縫間,忽地閃過一抹綠意。
緒以灼一怔,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她是不是看錯了。然而當她放下手後,發覺自己方才所見都是真的,雪地裡真的生出了柔軟的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