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最後只餘一聲長嘆。
郎遲諳鉚足了勁不與姑姑和解,次日也不去送行,被子當頭一蓋,就這般清醒著熬到了次日中午。
可未能再與姑姑見上一面,到頭來難過委屈的又是郎遲諳。她沒有去送行,姑姑就不能主動來見見她,明明只要她隨便說上幾句自己就能被哄好的。
此次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姑姑離宗了,郎遲諳出門後又臭著一張臉。
荀峰主應師姐所託,時常來照料她,看見郎遲諳這幅模樣實在無奈:“你都快十六了,怎的還離不了大人?”
郎遲諳自有一套邏輯:“姑姑實際上五百餘歲,看著只有二十五六的模樣。便當我是十六歲,於姑姑而言也相當於一歲都不到。”
偷聽的緒以灼險些沒笑出聲,這是什麼歪理?
荀峰主也搖了搖頭,拿郎遲諳這套邪說毫無辦法:“歪理!”
糊弄完荀峰主,郎遲諳又不情不願地去上文化課。
他們這些仙門弟子以後也不去考科舉,是以策論經史稍通即可,平日讀的多為詩詞歌賦。郎遲諳一如以往趴到桌上倒頭就睡,老夫子拿她毫無辦法,早就不去看她,眼不見心不煩,自己還想多活幾年。
郎遲諳雖說一來就趴在桌上,實則今日壓根睡不著,一閉上眼情緒就低落下來,怪這怪那。怪姑姑不肯多陪她一會兒,又怪自己沒有多賴姑姑一會兒。她一邊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一邊竟也聽進了老夫子幾句話。
老夫子今日在講:“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郎遲諳覺得自己就像那朝露,她隱隱擔憂那道死劫當真會應驗,自己過不了幾年就要如露水般消散。如果她和姑姑相處的時間已然不多,那為什麼不能著眼當下,多陪陪彼此一會兒呢?
有時候,郎遲諳又能領悟姑姑的想法。她想竭盡全力阻止這滴露水的消散,不讓今後的自己留下遺憾。
郎遲諳忽地站起身來。
老夫子的講課聲戛然而止,學生們也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她。
緊接著他們就瞧見郎遲諳帶上被睡得皺巴巴的課本,冷著一張臉往外走。
老夫子閉了閉眼,只覺得自己被氣得離棺材更近了一步。
以前只是睡覺,今個兒學會早退了!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郎遲諳一出課堂就禦劍飛回斷虹峰,直往飛瓊軒而去。
正在修理庭院中花木枝葉的侍從瞧見她闖進來,著實嚇了一跳:“大師姐,您這時候不該在上課嗎?”
郎遲諳抿著唇,不解釋自己翹了課,只問她:“姑姑什麼時候回來?”
類似的問題,這些年來她不知道問了多少次。
姑姑什麼時候出關?姑姑什麼時候回來?姑姑又要到哪兒去?
不知什麼時候起,這些問題一個續著一個,好似永遠也不會有盡頭。
侍從道:“說不準呢,宗主這回去的太平道,太平道畢竟已不是仙門地界了。”
郎遲諳垂下眼簾:“……知道了。”
她也不走,就坐回了慣常等待姑姑的廊下。侍從瞧她孤孤單單的心中不忍,就又為她送來了點心。
除了姑姑以外,郎遲諳甚少與他人接觸,侍從送完點心便知情識趣地準備離開,這次卻被郎遲諳拉住了衣袖。
郎遲諳別別扭扭的,忍不住問出了在心裡埋藏許久的問題:“瓊玉酥不是很難做嗎,怎麼我每次過來,你們都能很快送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