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被風聲浪聲掩蓋,知道凰宜出聲,緒以灼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很擔心?”凰宜問道,順勢在她身邊坐下,讓憐姑娘枕在自己的膝上。
緒以灼沒有回答。
她看見幾根飄帶聚攏在一起,齊齊往下刺去,緊接著,她就被再度打來的浪遮住了視線。
緒以灼略微慌神。
直至海浪落下,她看見破碎的飄帶墜入海中。
凰宜已經知曉了答案,說道:“你們身上有著婚契。”
天道見證下結成的道侶契約,確實也算得上一種婚契。甚至是婚契中最為嚴苛的一種,一旦結下就無法解開。
緒以灼沒用問凰宜為什麼會知道,如她這樣的大能,總是能看出一些特殊的東西的。
緒以灼看著海面,淡淡道:“今生緣盡。”
她們現在確實維持著一個微妙的關系,然而今生只怕緣盡。
凰宜沒有多言,她本就是因為看出君虞和這只小貓結了婚契,驚訝於君虞竟然會找了一個道侶——倒不是她看不起君虞,只是如君虞這般,實力已然要超脫這個世界的人,照理說遠比她要更加孤家寡人。
只因好奇,才隨口一問。
“你與褚憐,是朋友麼?”凰宜換了一個問題。
“算是吧。”緒以灼隨口道,然後她突然間想起來憐姑娘說過此妖有如醋精轉世,恨不得把她關在鳳凰宮裡日夜不見人,頓時警覺,這家夥不會想要趁君虞不在偷偷幹掉她吧?
凰宜被小貓炸毛逗笑了,放緩了聲音道:“我又沒想做什麼,何必那麼緊張。本座不過是想問問你,離開祖妖秘境後,要不要來參加我與褚憐的婚禮?”
妖族將古時的禮制一直保留了下來,倒不像人族那邊修士逐漸與凡人分割,修士辦他們的道侶大典,凡人繼續他們古時的婚禮。緒以灼看到落桐山時,已然見過一些妖族為他們妖王婚禮做的準備。
“唔……你們大概什麼時候辦?”緒以灼想著如果快的話她還能拉著長生再留幾日,還要籌備許久的話那她就只能先走了。君虞離開塗雲洲,顯然是解決完魔門後就要來解決仙門,不過因為歸宗破損才在芝山之靈這兒絆了一下。等君虞這邊動手,帝襄先前的準備也將逐漸展露人前,她們受到的阻力將來自整個修真界。
緒以灼和帝襄舊部的來往是瞞不住的,她不趁著被人盯上之前趕快去找登墟之船,之後就不容易走開了。
凰宜道:“一出祖妖秘境就辦?”
緒以灼一驚:“立刻?”
凰宜篤定道:“立刻。”
緒以灼結巴了一下,她還以為再快也得準備個三五天什麼的:“這會不會太著急了?”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凰宜低垂眼眸,輕撫著褚憐的臉頰,“我們已經錯過太多年。婚禮的準備在我回到妖族的那一日便開始進行,已經足夠了。”
在真實的過去裡,忘卻前塵,只記得自己名字中應該有一個“憐”字的褚憐跟著兆顯令主去了仙令府,而凰宜神魂雖然被喚醒,軀體卻沒有重塑完畢,當時未能現身。
等她徹底醒來,已經是半年以後,她被部下們尋到回到了寂夢鄉。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裡,以靈明妖尊為首的部下們已經暗地裡將叛徒們收拾了個七打八,凰宜回去收個尾便徹底結束了。
等最初的忙碌過去,心中的空洞便愈發無法忽視。
凰宜同樣忘記了過去,褚憐魂魄有損,她便以自己的魂魄修複,因此失去了那段記憶。凰宜只記得自己被叛徒重創,被迫離開寂夢鄉,緊接著記憶就跳到山谷中,祭壇上,惡妖們簇擁著鳳冠霞帔的白發女子將其獻給了她,她們婚契已成。
此事照理來說,並不出自她們一人一妖自願。褚憐當時還在沉睡之中根本沒用選擇,惡妖們也一廂情願地以為給她送個妻子她就能給予他們好處。這婚契無疑是個烏龍,照理說她應該想個辦法早點將它斷了。
連憐姑娘想起此事時,也無奈道:“……妖王陛下,這婚契哪能做得了數?”
凰宜卻在心裡反駁道,如何做不了數?你明明就已經嫁給了我。
大概自己也覺得有些無理取鬧,凰宜只是沉默地黏在憐姑娘身邊,同時不斷給手下傳訊讓他們繼續自己回到妖族後,就下意識籌備起的婚禮。
連在眾妖眼中已然盡善盡美的鳳凰宮她都愣是翻新了一遍,她的伴侶本就該享有這世間最後的一切。
此事此刻,凰宜輕輕戳了一下褚憐的臉頰,在心裡道,你看吧,這婚約當然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