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第一次看到君虞擼貓惡行敗露,被緒以灼撓出三道血痕的時候險些驚掉了下巴,以君虞修真界第一人的修為,只怕這世間都沒有體修能比她的軀體更強悍,就緒以灼那小爪子能撓出血,顯而易見是君虞故意的。
君虞確實是故意的,緒以灼實在是一個太容易心軟的人,明明最壞的人是她,緒以灼看到血痕後卻覺得是自己做了壞事,耳朵都耷拉下來,尾巴也不一晃一晃了。
等君虞用小魚幹將她哄好以後,便又能收獲一刻鐘的擼貓時間。
君虞沒有回答貔貅的話,而是道:“我已不是世外樓的樓主,閣下也不必以樓主相稱了。”
對於貓咪這種生物,君虞不喜歡也不厭惡,她會如此僅因為這只小貓是緒以灼。
貔貅聽到君虞的話後,沒有應答,心沉了下去。他是一隻慫出了名氣的妖,這麼多年可不是白白慫過來的,對危險的感知少有人比他敏銳,貔貅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君虞既已不是世外樓的樓主,要麼傳位給了後輩,要麼直接脫離了世外樓,不管哪一種情況都極不正常。
君虞的年齡在修士裡頭那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她的修為亦最能服眾,好端端的為什麼卸任?
原來一派平靜的修真界,在貔貅心中忽地變幻莫測起來。
他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帝女廣招天下祝師入通天閣的時候。彼時無人意識到這是一個可怕的開端,在那之後不久,帝女便血洗修真界,高階修士折去了一半有餘。
帝女此舉後來看來確實整頓了修真界風氣,破除了人修那邊持續千年,被世家宗門壟斷修真資源的局面,稱得上是正本清源之舉。可貔貅每每想來,卻總覺得帝女的動機並非如此,或者說不僅如此。
她明明可以用更溫和一些的手段,如人間帝王恩威並施,不然也不至於最後被走投無路的世家聯合絞殺,至今生死不明。她那時的舉動,與其說是整頓,更像是……
貔貅不敢往下細想。
可心裡還是不自覺地補上了後頭的話。
更像是昔年天雪閣神女道祭,獵殺神明。
貔貅陷入讓他無比驚恐的猜想之中,君虞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便移回了緒以灼身上。
她沒有想到自己能在這裡遇見緒以灼,天道待她不薄,此生氣運,約摸都落在了此處。也許,這將是她們最後一次平心靜氣地待在一起。
君虞理順了緒以灼的毛,又喂給她一條小魚幹。
緒以灼心想,好誒,這一條是甜辣味的!
褚憐和凰宜的感情進展神速。
褚憐不諳世事歸不諳世事,但她不管怎麼說也是成年人的心智,原先那些不明白的,經凰宜稍微一點撥,也就都懂了。
她們之間的關系,水到渠成地進行了轉變。
褚憐很快就適應了凰宜的新身份,甚至沒幾天就大著膽子讓凰宜變出了她的尾羽,穿著小時候那一身、如今已然變得合身的嫁衣,自己也如小時候那般坐在凰宜的尾羽上。
而凰宜抱過來與她有著婚約,如今已然名正言順的妻子,讓她趴在自己的膝上。
山洞內畢竟過於簡陋,凰宜總是想著要給褚憐世間最好的事物,是以沒有更進一步,親暱止於親吻,更多的還是留到回了鳳凰宮再說。玩鬧一陣後,凰宜取出經自己重新煉制的搗藥罐,交到褚憐手裡。
人修手頭總是不能少了法器,凰宜在長松道人的空間法器裡挑挑揀揀,勉強挑出一件入眼的。然而她不可能將其直接拿給褚憐用,而是取下自己鳳尾末梢的翎羽,將它融入搗藥罐之中重煉,硬生生將其提升了一個品級,達到了一般仙器的水準,幾乎已經看不出它最初的模樣了。
饒是如此,凰宜仍不滿意。神器難尋,但極品仙器她家小孩總是用得的。
然而褚憐對搗藥罐滿意得很,抱住不撒手,非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褚憐所言具是真心實意,凰宜拔羽毛的時候她心疼得要死,凰宜再三保證很快就能長回來才讓她止住了快要落下來的眼淚,於褚憐而言,這只搗藥罐便是天底下最珍貴的法器。
滴血認主後,褚憐抱著搗藥罐欣喜了好一陣,但很快她又失落起來,一邊用藥杵搗著藥罐,一邊說道:“我好像沒有什麼能給你。”
“笨蛋,”凰宜碰了碰她的額頭,“你已經給我很多很多了。”
她的翎羽還能再修煉出來,可是褚憐,已經給了她她有的全部。
【對,她給了你她的全部。】
凰宜微怔,就在剛剛,她的內心似乎冒出了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
哪怕已經那般微弱,仍能聽出字字泣血。
凰宜並未尋得那個聲音的由來,自此心中卻埋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