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握拳一敲掌心,腦瓜子又誕生了一個損主意:“本善妖今日就再日行一善,將這小女娃從這惡徒手中救下吧!”
緒以灼:“!”
她可還記得自己就是因為貔貅“日行一善”,導致現在困在幻境裡出不去的。
不在幻境裡讓蜃怪吃夠情緒,就不能離開此處。而且在女孩洗幹淨後,那張臉已然看出了幾分憐姑娘的模樣,緒以灼可還記得,憐姑娘進入祖妖秘境就是為了尋到找回記憶的契機。
好不容易才得來的這個機會,怎麼能讓貔貅破壞了!
小貓猛地撲了上去,死死咬著貔貅的衣服下擺!
“喂!”貔貅被她嚇了一大跳,手中快要凝聚起來的靈力一下子潰散了。他手忙腳亂地回過身,一邊絞盡腦汁想把這只小橘子從身上拉下去,一邊又怕動作太大傷到這個妖族的小孩。
就在貔貅焦頭爛額之際,施術完畢的小孩被長松一把扔進了山洞裡。
山洞裡的妖冷哼了一聲,洞口可還有著結界。然而長松道人舉起法劍抵在小孩的後心,大有要將她紮死在結界上的架勢。
黑暗中的影子僵硬了一瞬。
結界到底還是開了一個小口,將小孩放了進去。
長松道人收起法劍,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
一步退讓,步步退讓,這會兒開了一個口子,他倒是要看看此妖能堅持到幾時!
草叢裡的貔貅遙遙看見這一幕,痛心疾首地指著小貓鼻子批評:“都怪你!”
小貓把腦袋扭到一邊去,用得逞後格外得意,豎起的耳朵尖尖対著他。
貔貅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在草叢中蹲守。如今這發展,大概跟已經發生過的過去大差不差,剛好,他也挺想知道山洞裡頭的究竟是什麼。
緒以灼同樣趴回了草地上,緊張地盯著洞口。
褚憐是被長松道人拽著後衣領扔進山洞裡的。
衣領陷進了皮肉裡,好像一道勒著脖頸的繩索。施術的地方距離山洞還有好幾步,在被扔進山洞以前,褚憐已經有許久不能呼吸。
長松道人用的力氣很大,她在地面翻滾好了幾下,直至撞到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停下來。她顧不上背部被尖銳的石塊紮出血口的疼痛,捂著脖子劇烈地疼痛起來。
頭暈腦脹,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只是下意識想要逃離守在洞口的長松道人,憑著直覺手腳並用地往遠離光亮的地方跑。
全然不顧前方某個伏在地面上的龐大陰影,拼命壓抑自己的氣息。
好似冰面之下燃燒著要灼盡世間的火焰。
褚憐到底是沒跑幾步路,她被一個凸起的石塊絆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運氣極好得沒有擦破皮,身體的其餘部位被嫁衣包裹著,而露出的手按在了什麼比上好的絲綢還要順滑的東西上。
這是什麼?
褚憐心中茫然。
前方傳來一個虛弱,卻冷硬的聲音:“放開。”
好似冰擊玉盤,鐘磬鳴響。
褚憐已經許久沒讀過書了,筆墨紙硯,縈繞在身邊的書香,好似已經是上輩子的東西。她不知什麼時候認了命,預設了自己未來不是一個青樓裡的妓子,就是被迫委身一個粗人,一輩子在鄉野間勞作。昨天她知道了原來還能有一個更戲劇的未來,那就是被山裡的妖怪的吃掉。
總歸是與書沒什麼關系的。
可是此時,她卻想起了娘親在彈琴的時候教她的一句詩。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當時她太小,聽不懂這句詩,後來她顛沛流離,輾轉不同的買家之手,苦痛早已讓她無力去想讀過的詩。
褚憐想,若這世間真有這句詩形容的聲音,那就是她方才聽到的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李賀《李憑箜篌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