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貓第一天,緒以灼就騙吃騙喝騙到了一條小魚幹。
緒以灼叼著小魚幹從老闆的攤位後繞出來,容忍了一番少女們擼貓的舉動後,毛茸茸大尾巴在她們手腕上一一送到,算作告別。
嚥下小魚幹的尾巴,緒以灼拔腿就又跑進了人流中,沒有理會少女們遺憾的挽留聲。
小魚幹的滋味十分美妙,如果不是它嚥下肚後就化為一股微弱的能量,緒以灼都要以為這是真的了。也不知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緒以灼總覺得周邊場景有點熟悉。
這個奇怪的地方正在舉行燈節,街上很是熱鬧,遊人幾乎將街道擠得水洩不通,但小貓總有她的落腳之處。緒以灼動作輕盈得都要有一種她天生是貓的錯覺了,她靈巧地避開一個又一個行人,很快便跑到長街的盡頭。
當那株快要刻入骨髓的姻緣樹映入眼中的時候,緒以灼愣住了。
即使是這樣小的身體裡,也會彌漫出要將人淹沒的傷心。緒以灼的耳朵耷拉下去,尾巴也不再搖晃,好像整隻貓剛被人狠狠欺負了。
這裡,怎麼會是甘棠城?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哎呀,這不會是你的記憶吧小貓?”
緒以灼抬頭看清,在看清來人面容的那一瞬瞳孔微縮。
那是一個生著一張娃娃臉的白衣男子,身著華服手搖摺扇,笑起來還露出半個酒窩,使他容貌看上去更加年輕。然而透過禹先生的描述認出了他的緒以灼,內心只剩下一句話——
狗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這不就是貔貅那廝嗎?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緒以灼原先還覺得自己被巨蚌一口吞了實在是點背,那想到巨蚌原來是為她送了一份大禮!
而且她還是以這幅面貌見的貔貅,半點都激不起貔貅這慫妖的緊惕之心,這會兒貔貅還在唸叨著呢:“你真的妖嗎?不會哪隻妖帶進來的小寵物吧。這麼弱小的生物也能成妖嗎?”
也不怪貔貅會有這樣的疑惑。妖族中自然是有貓妖的,但能成妖的生靈原型上多多少少會發生一些異變,哪像緒以灼不管怎麼看都是一隻平平無奇的大橘。
緒以灼思忖片刻,仰起臉發出一聲柔弱無比的“喵”。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一隻弱小無助的小貓咪。
若非化妖珠的影響,緒以灼這會兒使不出多少靈力,沒把握制住貔貅,她也不至於出此下策。這廝一旦跑掉想再找到可就難了,緒以灼一邊嘗試穩住貔貅,讓他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一邊祈禱自己能早點碰到長生或是憐姑娘,實在不行,她和隴漓打配合也可以。
貔貅收攏摺扇,來回踱步,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許久之後,摺扇拍了拍腦門,他嘆氣道:“罷了罷了,我今日心情還不錯,勉為其難日行一善,就帶你一起出去吧。”
說罷,貔貅自袖中取出一截短香,在緒以灼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貔貅自然沒指望一隻大橘能給他什麼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此物名為還神香,是各種幻境的剋星,只要點燃它就可以循著煙的軌跡走出任何幻境。別看我手上只剩下這麼一點了,剛拿到的時候可足有十寸長,幫著我少說也破除了百來個幻境。”
緒以灼心道正常妖哪碰得到這麼多幻境,你究竟是多招人恨。
約摸是履歷同旁人說起來容易捱打,貔貅対著緒以灼暢所欲言起來:“這香還是我好多年前從一個叫挽情的小姑娘那兒換來的,可惜後來她當了玄玉仙宗的太上長老,以至於這麼多年了我都沒敢往那邊走過一步。”
緒以灼:“……”
不像其他宗門可能有很多位太上長老,玄玉仙宗的太上長老有且只有一人。那位挽情仙尊,在帝襄的時代她是修真界第二人,如今是君虞的時代她仍是修真界的第二人。雖然萬年老二的名頭不太好聽,但這同樣意味著這麼多年了除卻帝襄君虞還無人能越過她去。
挽情仙尊有點怪癖,她不想爭奪第一人的名號,但別人不是真有勝過她的能力,也別想被奉為修真界第一人。
対於貔貅這什麼人都惹得到的本事,緒以灼還是很佩服的。
貔貅說著說著就點燃了還神香,先讓小貓嗅聞過後,才放在鼻下自己也聞了聞。香上飄出的白煙散作三縷,兩縷分別纏住緒以灼與貔貅,一縷則往遠處飄去為她們引路。
一貓一妖跟著白煙在甘棠城幻境裡七繞八繞,沒一會兒就走回了黑暗之中,甘棠城也消失在身後。貔貅熄滅還神香,不慌不忙地又取出了一盞畫著魑魅魍魎的圖的四面宮燈,照亮了腳下嫩紅色的柔軟的地面。
緒以灼踩了踩,像是河蚌的內裡。
貔貅為対自己處境一無所知的小貓解釋道:“如果你進到這裡的方式和我一樣的話,就是被蜃怪吃了進去。蜃怪和蜃妖的能力差不多,但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它也不是妖族。小貓妖,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芝山娘娘降服蜃怪的故事?”
緒以灼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