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慶幸,那是在慶幸姐姐到底沒有所託非人,若說失望,則是在失望如果榮家人不是兇手,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殺害姐姐了。
“更大的可能,這件事和榮家沒有關系。”緒以灼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將自己迄今為止找到的線索都告訴了程芫蕙,程芫蕙聽不懂的地方就拆開了給她一一解釋。
等一切說完,已經是兩刻鐘後的事了。
“也就是說,榮家的人沒有那個本事是嗎?”程芫蕙怔怔道。
在普通人眼中化神修士和大乘修士應該沒有什麼分別,緒以灼只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殺害程芷萱的手法至少也是大乘修士才能做到的,就是榮家修為最高的榮悟也沒有那個水平。
“世上大乘期修士極少,仙門這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太可能對你的姐姐動手。兇手不是先前都在隱居的不為人知的修士,就是塗雲洲那邊跑出來的魔修。”
“那麼厲害的人物……姐姐怎麼可能會招惹上?”程芫蕙難以相信緒以灼說的話。
緒以灼自己也匪夷所思,兇手的動機也是她此時心中最大的疑惑之一。
看著程芫蕙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到底還是沒有把榮錦娶程芷萱是想要將其當做爐鼎的真相告訴她,光是姐姐不明緣由的死已經讓她夠難受了。
“這件事情涉及到的修士,就是我也未必對付得了,你還是莫要牽扯其中為好。”緒以灼猶豫了會兒,提醒道,“今後你也莫要與榮家有牽扯了……明日若是身子好了些,就歸家去吧,不要再關注合榕鎮的事了。”
不讓程芫蕙追究她姐姐的死因,這樣的話說出來有些殘忍。
可是對程芫蕙來說,盡快離開合榕鎮這一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選擇。緒以灼把宿靈和原吾一起打發走也是出於這一考慮在,排除兇手其餘的可能後,最後剩下的這一可能性反而是最麻煩的,兇手不可能隔著老遠操控程芷萱的屍體,既然屍體兩日前動過,那麼至少兩日前兇手還在這裡。
更糟糕的可能是,如果宿靈她們驗屍之後屍體的恢複原位,也是由兇手操控做到的,那便意味著躲在暗處的兇手這會兒還在看著她們。
緒以灼不能肯定兇手這幾日沒傷人,之後也不會再度犯下慘案。讓沒法自保的人直接離開就是最好的保護她們的方式。
至於榮家的其他人,緒以灼表示愛莫能助。他們的嫌疑現在還不能完全排除呢,程芷萱確實不是他們殺的,但不能斷定她的死就真的和他們沒有一點關繫了。
程芫蕙傾身抓住了緒以灼的衣袖,她從緒以灼方才的話裡抓住了些什麼:“榮家的人……有問題是嗎?”
“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別人能抱有警惕之心,挺好的。”緒以灼沒有回答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之前說得很對,世界上的愛不是無緣無故的,哪有什麼一見鐘情。以後也要記得這件事,如果決定了和誰在一起,一定要看清那個人。”
從程芷萱被榮錦虛假的愛情哄騙,嫁入榮家的那天起,她的悲劇就註定了。
只是究竟什麼原因,才讓她的悲劇提前了這麼多年呢?
“對了,”緒以灼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醒後榮家的人過來看過你嗎?比如那個榮管家。”
她還記得榮悟吩咐過榮管家送藥過來,來時已經做好了隨時有人推門而入的準備,也做好了及時脫身的預案,可是她都在這兒待了這麼久了,也沒看見人過來。
“沒有過,”程芫蕙面露茫然,不明白緒以灼為什麼突然問了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我醒來後房間裡有四個侍女守在邊上,但是我不信榮家人,就把她們都趕了出去。”
緒以灼知道她說的是誰,就是守在外面的那四個。
也就是說,榮管家還沒來過。
不應該啊,緒以灼皺起了眉,這個管家她也算短暫接觸過一下,行動能力還挺強的,程芫蕙醒後訊息應該第一時間就送到了他那兒,怎麼會這麼久了還沒來看過。
緒以灼心裡忽然有了不安的預感。
燭光透過紅色的燈籠落在地上,落下一片紅彤彤的光芒,就像是潑了一地的血。
榮管家看見這看了幾十年的紅色燈光,突然就不適起來,說來也奇怪,少夫人的屍體分明半點也沒有,可是那些紅線卻比滿身鮮血還要讓人感到不安。
被安排守夜的修士沒有站在院中,還是守在院子外頭,看到榮管家後還打了聲招呼:“榮管家,您又回來了啊。”
榮管家應了聲,看到修士們堪稱翫忽職守的表現,卻也沒有出聲斥責。
嗨,發生那樣的事情,尤其是兩日前又出了那種事後,還有誰願意守在院子裡呢,就是換了他要是家主不盯著他也不願意啊。反正這段時日都沒有出什麼事,家主不來查,也就隨這些修士們去了。
在這守著也沒什麼好處,平白受不少驚嚇。榮管家這般想著不由也為自己感到唏噓,他這半分好處都撈不到,結果前前後後都是自己在出力,這大半夜的還得跑回嶽霖院來。
榮管家是不太想來的,但是他想起拔步床的床帳沒有放下,這件事就像根刺紮進了心裡,不解決就沒法安下心來。
在給程二小姐送藥之前,榮管家還是來了一趟。
他熟門熟路地開門進去,卻在見到屋內情景的那一剎愣了一下。床帳好端端放了下來,映著那道熟悉的人影。
難不成他記錯了,自己其實放好了床帳?
就在榮管家腦海裡冒出這一念頭的時候,他突然瞧見,床帳後的身影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