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她先前經歷的一切都是幻境……那麼君虞呢?君虞也是虛假的嗎?
緒以灼不由踟躇,她猛然發覺君虞這個角色在幻境裡顯得無比突兀。釋惡珠既然在編織一個讓她迷失其中的幻境,那麼就該讓她的生活安安穩穩不起波瀾,用平靜安寧的時光消磨她的意志,永遠不要想起真實的一切,怎麼可能會加入鬧鬼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情節?
而且君虞說的話,做的事……
這些、這些怎麼可能會是她潛意識裡會想的事!
君虞所做的事情,每一樣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緒以灼篤定君虞一定來了這兒。
她四下張望,企圖找到君虞的蹤跡。一會兒她想起來那個險些讓她迷失的幻境裡,君虞看著她沉沉睡去。
緒以灼迷糊了,她現在難道是在幻境的夢裡?
緒以灼閉了閉眼,卻一點也沒有“醒來”的感覺,她茫然在無數被管子連線的幻境中穿梭,也沒有找到君虞。
此間難以察覺時間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緒以灼才等到了期盼的聲音。
“以灼,幻境裡沒有真正的夢,你只是從幻境的深層來到了淺層。”
那個聲音像是君虞搭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畔緩緩述說。
但緒以灼回過頭去,卻一個人影也不見。
“不必再找了。”君虞道,“我劃出一道分魂至此,將你稍稍拉離幻境已經將分魂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已經無法化出實體。”
緒以灼慌張道:“這會傷到你嗎?”
“無事。”君虞語帶笑意,“你能想起來,就一切都好。”
緒以灼心裡仍是著急,分魂確實不是難事,她也可以做到,但要把自己的分魂送入赤地,送入釋惡珠的幻境之中,分出的絕對不是無關緊要的魂魄。如今分魂受損,本體怎會無礙。
但君虞這會兒肯定是不會實話實說的。
“等一切終了,我再細細問你。”緒以灼勉強將擔憂按下,“我該怎麼出去?”
她在這虛無裡頭轉悠了許久都沒能找到出口,她連修士構建的有體系的幻陣都破不太來,面對有意識的法器織出的幻境更是無從下手。
“你想離開的話,其實十分容易。”君虞道,“看見那個珠子了嗎?將它毀掉就好,你手裡的這把劍可以切開那些紅管,那就可以切開它。”
這個答案簡單得緒以灼只覺不可思議:“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與君虞聲音一起的,還有一雙覆在緒以灼手背上看不見的手。
釋惡珠的幻境直接針對魂魄,任何有實體的法器在幻境中都是無效的,而緒以灼手中的離生鏡是無形之物,它在虛無幻境中發揮的力量,遠勝於它在外界化無形為有形之時。
君虞握著緒以灼的手,帶著她揮劍,將這道分魂剩餘的力量盡數注入劍中。
像是猝然落下的一片雪,像是倏然穿過的一縷風。
君虞的劍招很快,緒以灼印象還停留在抬劍的那一刻,劍已落下。
置身其中的虛無幻境就在落劍一瞬,轟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