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終於來到了一條人工開闢出的道路上。
有路之後的事情就方便了,順著路走就行,不管是離開太平道還是進到太平道的深處,都要比留在山裡要好。
道路的盡頭是一間屋舍,在暴雨中就是一個模糊至極的影子。
看到人住的地方緒以灼也不擔心妖魔了,一運體內靈力就將不遠處的屋舍看得一清二楚:“好像客棧……也沒個牌子。”
緒以灼拉了拉焚山:“走,有住的地方了。”
形似客棧的屋舍門窗緊閉,然而門縫透出了微弱的光,顯然有人在裡面。
緒以灼收了傘,上前叩響房門。
好一會兒後,屋裡頭才響起低婉柔媚的女聲:“可是有客人前來投訴,門未鎖,直接推門便是了。”
木門沉重,若不沉也難扛這風吹雨打。緒以灼緩緩推開門,連線處響起持續的吱呀聲,被淹沒在風聲雨聲裡。
大堂裡擺著七張方桌,二十張長椅,坐著七個人,都是男人。緒以灼推開門後有四人朝這邊看來,三個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
老闆娘倚著櫃臺,纖纖玉指逗弄著燭臺上跳躍的火苗,她目光微移,看向門口的緒以灼,一雙剪水眸波光流轉,眼下淚痣楚楚動人,是毫無攻擊性又極具風情的長相。
“夜深我也有些倦了,客人自己尋個地方休息吧。”
緒以灼踏出一步後,卻沒有再往前走。
老闆娘歪了歪頭:“客人可還有什麼事?”
緒以灼抬起手,指尖輕點,橫在脖頸前的絲線寸寸斷裂。
“果然是家黑店啊。”
風情萬種的老闆娘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依然風情萬種地淺笑,然而先前客人模樣,離緒以灼最近的男人已然一拳往她面門轟來。
盡是死手。
這是全然不同於正道的攻擊手段。
正道弟子修習法術多學制敵而非殺敵,而魔修在無序中修煉,招式多以一擊殺敵為目的。
緒以灼垂下眼簾。
這樣不帶一絲猶豫的殺招,要殺過多少人才能做到呢?
“啊——”魔修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劇痛讓他無法站穩,捂住手臂半跪在地上。他顯而易見是個體修,袖子碎裂後露出的手臂上暴起的肌肉和盤虯的青筋不是其他修士會有的。那條胳膊上此時蜿蜒著藤蔓一般的紋路,彷彿只是圖畫的紋路卻在下一刻綻開,鮮血從裂開的肉裡淌出。
太平道裡茹毛飲血活到如今的魔修本不該被疼痛輕易擊垮。
然而衣服底下藤蔓的紋路在瘋狂的生長,所過之處血肉綻開,深入骨髓綿延不絕,彷彿連魂魄都要一併打碎的力量讓魔修只剩下哀嚎的能力。
有光晃過,卻不是燭光,而是緒以灼翻轉鏡子時掠過的鏡光。
圓鏡懸在緒以灼指尖,她放下兜帽,側過臉,看向終於變了神色的老闆娘,接下來的話卻不是對她說的。
“焚山,”緒以灼冷聲道,“別讓任何一個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