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玄女已經走到了她們跟前。玄女依舊沒有看到她們,直直從她們身側走過。
“我上一回只是走到玄女面前,玄女就注意到了我。”緒以灼道。
“很正常,神魂境內每一層肯定有差別。”聶姑娘道,“我們跟上去看看,看看她要往哪兒去。”
兩人默契十足地假裝之前的交手從來沒有發生過,連繫住二人的紅綢暫時也沒有處理,一同跟上了玄女。
玄女眼中沒有什麼光亮,她好像沒有目的地,只是麻木地往前走。
“一個神明,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境地呢?”緒以灼忍不住問。
聶姑娘說道:“凡人總覺得神明無所不能,可這不過是凡人對神一廂情願地想象。凡人有凡人的苦惱,神明也會有神明的苦惱吧,只不過他們的苦惱,恐怕是凡人一輩子也無法接觸到的。”
聶姑娘看看自己腳下,睡蓮舒展著紫色的花瓣,柔嫩的花瓣隨著水波輕輕觸碰聶姑娘的小腿。
“這地方倒挺漂亮,我不曾聽說西大陸有何處是這幅模樣,說不準在外界此處早就消失了。”
緒以灼四顧道:“雪山我知道不少,但沒見過哪處雪山間開著睡蓮。”
“啊,雪山。”聶姑娘忽然道,“若問哪裡的雪山最為出名,那必是天雪閣,傳說玄女就葬身於天雪閣中的葬神淵,不會就是這兒吧?”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答案。
畢竟天雪閣有著古神佈下的禁制,若是沒有穿過禁止的條件,哪怕飛升成仙了也不一定能進去。如今這世上,恐怕就沒有進去過天雪閣的人。
人都進不去,裡面是什麼模樣自然也沒人能知曉。
緒以灼不知道自己跟著玄女走了多久,她有心計時,然而此處彷彿特地要令人失去對時間的概念。緒以灼數了好幾次脈搏,然而某一時刻她會忽然恍惚,然後便將之前的數字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和第一幅畫不一樣的是,這裡的太陽還會下落。緒以灼自己計時不行,天上的太陽卻漸漸落下山去。
殘陽將水面染成一片血色。
水面的睡蓮逐漸枯萎,她們一路走來,彷彿在見證一朵蓮花從開到極致走向死亡。
玄女停下了腳步。
此時此刻,水面只有枯萎的花瓣。
神女盤膝坐了下來,平靜地注視著前方。
緒以灼和聶姑娘在玄女身側站定,順著玄女的目光看去。他們裡山峰已極近,面前就是兩座捱得極近的山,它們彷彿原來是同一座山峰,被從天落下的巨斧劈成了兩半。
她們看見了一道裂縫,裡面是黑魆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幽深的山谷,枯盡了的睡蓮,一股從未面臨過的死氣將緒以灼包裹其中,緒以灼只覺自己彷彿被一股力量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
然而她知曉,自己只不過受到了波及。
“這是什麼鬼地方。”聶姑娘道,“鬼魂在裡面都沒法存在吧?”
緒以灼目光垂下,看向玄女。
她試探著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玄女沒有看她。
但是緒以灼聽到了她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