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還是大殿帶來的麻煩更大一點,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經嚴重到她沒有辦法再無視下去。
緒以灼眉頭緊皺,閉眸盤膝坐了下來。那些她入道以來幾乎沒用過的基本功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不得不撿起,緒以灼五心朝天,內視自身經脈,一點一點梳理流動艱澀的靈力。
在這個殿中,她靈力流動得越來越艱難,那一點一點疊加的影響讓緒以灼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變化,直到某一刻她驚覺緩慢流動的靈力幾乎已經無法支援她的身法。
梳理靈力這種方法,只能在短時間內起到一定改善的作用,緒以灼知道自己如果不盡快阻止這種變化,她的靈力遲早會徹底停滯不動。
靈力停滯於體內倒不會給身體帶來什麼傷害,但那時她將無法用靈力做任何事,也就是說,她會變成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在玄女境中,失去修為毫無疑問是致命的。別的不說,如果那種情況下女子又提著劍出來要殺她,緒以灼也不必反抗了,躺平等死就是。
“都是死路啊。”緒以灼低聲道。該做什麼她心裡都明白,可問題就在於她不知自己該如何去做。
緒以灼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死路,所遇見的一切問題,她都束手無策。
“完了,”緒以灼梳理完靈力,往後一仰就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搞不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遊戲裡的角色死後都能複活,也不知道她這個帶著遊戲系統的穿越者能不能遇上這種好事。
但這種事情,緒以灼不可能去賭一賭能不能成,要是不成那她可就真的死了。只要事情沒到無法轉圜的地步,她都得試著自救。
緒以灼腰身用力,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現在特別慶幸的一件事就是雖然靈力出了問題,但自己的身體情況尚好,能走能跑。
不對……也不是全無問題。
緒以灼摸向自己的脖子,放下後,只見指尖上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距離她受傷已經過去了許久,可是這道傷口依舊沒有癒合,鮮血緩慢卻一刻不停地滲出來。緒以灼起初注意到時還疑惑自己凝血功能什麼時候差成這樣了,從包裹中取出幾乎沒有用到過的傷藥替自己敷上,又拿繃帶纏了一纏。
這回緒以灼留意了傷口有沒有止血,然後她就摸到了被血浸濕的繃帶。
緒以灼之後又用了數種藥物,有凡人可用的金瘡藥,也有看描述差不多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藥,然而無論是什麼藥,都無法止住那一道小小的傷口。
鮮血流淌的速度極其緩慢,緒以灼也尚未覺得虛弱,可如果這血無論如何也止不住,遲早會有流盡的時候。
緒以灼更糟心了。
這地方不講武德……別的不說,就在她脖頸上留下這道傷口的女子,真有修士能對付得了嗎?
雖然沒有從女子口中得到答案,但緒以灼自己已經認定她就是玄女了。
也只有神明,能夠把她逼到這份上。
神祇是早已消失在遠古的傳說,是比那些飛升的仙人更虛無縹緲的存在。緒以灼不曾見過真正的仙人,但無論是君虞還是帝襄距離飛升都僅有一步之遙,從她二人身上,緒以灼大致可以窺見仙人的模樣。仙人所具的通天徹地之能早已超越了人身,可從凡人一步步走來的他們,到底無法割捨掉所有屬於人的特徵。
而神明瞧上去與人沒什麼兩樣,可實際上是與人截然不同的存在。
凡人行因得果,一切都有邏輯可循,道理可講。因在前,果在後,兩者不可逆轉。若緒以灼在一個凡人手上受了傷,那必然是因為凡人揮出了一劍,受之她身上才有了傷口。
可緒以灼與女子的那一次交手不是這樣。
緒以灼並非因為女子揮劍這個因,才有受傷這一果。女子加諸於她身上的因果並沒有先後順序,女子意動的一瞬,果就已經出現了。
是以緒以灼知曉,她無法避開那一劍。
她也因此斷定,女子絕對不是凡人。
既然不是凡人,又出現在玄女境中,除了女子就是玄女,緒以灼想不出其他的答案。
女子定然不是真正的玄女,更準確地說,她不是完完全全的神女。若是傳說沒有出錯,那玄女切切實實已然葬身天雪閣,留在玄女境中的,應當是玄女的殘魂。
“殘魂。”緒以灼琢磨著倆字。
對付殘魂,她有自己的倚仗,可緒以灼不想招惹玄女,不願與她正面對上,緒以灼希望之後自己不用再與玄女交手。
現在其餘事情已然被她拋在一邊,對緒以灼而言,當務之急是保證自己活著離開。
“還是先找找這個大殿的出口吧。”緒以灼想到,起身往一個方向。
畫卷翻飛,她窺不見這個大殿的邊緣,也確實走了許久都沒有走出去。緒以灼不覺得這個宮殿大到這麼久了她都沒法走到邊緣,緒以灼猜測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畫卷組成了什麼陣法,導致她這段時間都在原地打轉。
要不……幹脆燒掉吧。
緒以灼這一念頭剛生起,她的身後就響起了一個陰沉的聲音。
“……可算是見到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