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點頭:“她從沼澤地穿過,來時便帶著這株妖植。”
見緒以灼有些不解,君虞說道:“憐姑娘是仙令府修為最高的修士之一,然而少有人知曉她的存在,只因她一般在妖修地界行走,人修極少得見。你見到的那個搗藥罐便是她的本命法器,憐姑娘若見妖植為惡,便會將其收入搗藥罐中。”
緒以灼問:“你和她很熟?”
君虞搖頭:“先前僅是聽說,今日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但她應當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見過我,才會聽出我的聲音。傳聞憐姑娘雖然目不能視,然而過耳不忘,任何聲音只要她聽過一遍就不會忘記。”
緒以灼咂舌,她連見過的每一個人的長相都沒法記住,更別說聲音了。
侍女將她們引到一條小徑上後便停下腳步:“走到盡頭便是世外樓修士居住的落桐院,君樓主,我就不多打擾了。”
出於各種考慮,大宗門的修士即便到了旁人的地盤上用的也是自己帶來的人手。侍女顯然清楚這些規矩,及時離開,免生猜忌。
緒以灼來時沒說自己來自離生門,又一路和君虞同行,侍女顯然把她也當成了世外樓的人。
小徑清幽,實際上比看上去要長,走到一半的時候,緒以灼聽見了隱約的箏聲。
是何人在彈奏?
走得越近,樂聲便越清晰。箏聲清越,從白牆包圍的院內傳來,竟與院外竹林林葉落下的聲音相和。
院門半掩,君虞推開的時候,箏曲也彈到了最後。
緒以灼聽見一個溫雅的男聲:“我就算到你們會在此時到來。”
君虞嘆了一口氣:“江清漸,別人凡事不算,你卻是無事不算。”
蔔算之事容易折損命數,旁人測算之時都極為謹慎,輕易不算,偏偏江清漸仗著自身特殊,恨不得吃飯喝水都算一算。
緒以灼看著面前這個懷抱古箏,溫和雋秀的年輕男子,心道原來他就是世外樓的副樓主江清漸。
江清漸也注意到了她,饒有興致道:“這位便是緒姑娘?”
緒以灼驚訝道:“咦,你認識我?”
“自然認識。”不知怎的,緒以灼覺得江清漸說這話時神情有些微妙。
君虞輕咳了一聲:“小五她們多嘴。”
君虞肯定不會把她和緒以灼的關系四處張揚,會對此大驚小怪並私下議論的,也只有原吾她們了。
君虞樓主的身份自然有一份威嚴在,門人們一個個在她面前都乖巧萬分,但江清漸別看此時人模狗樣,私下裡素來沒什麼正形。小弟子們討論的時候,他恐怕也興致勃勃加入了進去。
江清漸看到緒以灼和君虞此時的距離,心中又是一陣感慨,只不過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你們到後,這人也是來齊了。”江清漸說道,“明日他們恐怕就要討論進入玄女境的相關事宜了。”
他的語氣顯然是興致缺缺,很不想討論。
不知有多少人為了玄女境的事忙得不可開交,但真的要進入玄女境的三個人,似乎沒有一個人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江清漸是不太想去的,如果不是君虞和緒以灼的這層關系,他恨不得在世外樓家裡蹲到天荒地老,憐姑娘想不想去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也沒人知道,而緒以灼自己,也是去也可不去也可的態度。
君虞道:“不想議事,不去就是。”
江清漸咦了一聲:“這樣也可以嗎?我太久不和樓外人接觸,已然不知現在修真界的規矩了。”
“規矩一直沒變過。”君虞道,“只是我也不想去。”
緒以灼:“……”
她一時無言,而君虞忽地意識到剛剛的話似乎有點影響自己在某人心裡的形象,又找補道:“先前那麼多年只探索了玄女境極小的一部分,現在議事也議不出什麼東西。以你的修為若是進到玄女境中遇到難以解決的事,在外面討論也是討論不出什麼的。”
“此言有理。”江清漸欣然頷首,“明日大家幹脆都別去了,不如窩裡睡大覺。”
江清漸說完就轉身往屋舍的方向走,似乎當下就打算去補個覺。
江清漸走之後,緒以灼終於忍不住笑意,抵在君虞肩頭笑出了聲。
君虞捏了捏她後頸:“……有那麼好笑?”
她的形象看來是沒找補回來多少。
緒以灼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下意識站直了,忍著笑道:“突然間覺得你又鮮活了許多。”
她原先只見到君樓主應對各方修士時的遊刃有餘,不曾想君樓主心裡頭原是不太樂意的。
“麻煩。”君虞輕嘆一聲,“我也沒怎麼和人打過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