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鴻鏡終於鋪得差不多後,緒以灼一次性注入一成靈力,所有元鴻鏡齊齊發出如烈日一般的光芒,刺破了水底的黑暗,將水底照得如白晝一般明亮。
元鴻鏡在水中緩緩起伏,如同水中一團團灼灼燃燒的烈焰,照出光裸的巖壁,照出無數條粗壯的鎖鏈。
緒以灼終於看清了龐然大物的模樣。
那是某個令人驚駭的生命死後的軀體,黑金色的鱗片在鏡光下泛著絢麗的光澤,如果不是切切實實感覺到它身上的死氣,緒以灼簡直無法相信它已經死去。
“它怎麼會死在這裡?”
緒以灼不禁在心中問到,但是此時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她只能把疑惑盡數埋在心底。
緒以灼曾經在古籍上看到過它的模樣。
它不應該死在這裡,更不應該已然死去。
緒以灼默然注視了許久,隨後循著水底靈氣的流動,找到了一塊無字石碑。那塊平平無奇的石碑正是這些鎖鏈的中心。
來都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塊石碑有什麼用,但是辛辛苦苦下潛這一趟,緒以灼毫不猶豫地出手,將那塊石碑從地上拔起,往包裹裡一塞後又收起了大多數元鴻鏡,只留下少數幾面照明,往水面浮去。
鎖鏈並沒有因為石碑的消失而斷裂,這對緒以灼來說是一件好事,她上浮得更加輕鬆了。緒以灼上浮的速度反而比她下潛還要快些,但是等她浮出水面之時,依舊看見了徬晚昏黃的光。
太陽竟然快要落山了!
緒以灼一下子呆住。
“你去了四個時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都在想,要不要下去帶你回來了。”
緒以灼循著聲音看去,看見了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託著腮看著自己的君虞。下一息,君虞已然站起身來走到岸邊,伸出手遞到她面前:“還不快上來,小心別著涼了。”
“哦哦。”緒以灼連聲應著,讓君虞將她拉上了岸。
緒以灼此時渾身都濕透了,薄薄一層衣裳貼在身上,一時間有些侷促。不過這對修士來說也不是大事,簡單一個口訣便能將身上的水抽離,一瞬間又變得幹幹爽爽。
君虞已然將黑袍抖開,在緒以灼衣服幹透的那一瞬就披在了她身上。
被門派裡的鬼修影響到,黑袍給了緒以灼一種詭異的安全感,緒以灼拿黑袍裹好自己後,對君虞道:“你猜我在下面看到了什麼?”
君虞的神念一直跟著緒以灼,看到了緒以灼看見的一切,但她只做不知,滿足了緒以灼的小心思,故作好奇道:“下面是什麼?”
緒以灼沒有再賣關子:“我看到了鯤的屍體。”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這是《莊子》中對鯤的記載,遊戲公司顯然沒法自己創造一些典籍出來,《黃泉鏡》裡的典籍和現實中是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在現實中鯤鵬只是傳說,《黃泉鏡》的世界裡卻確實有著鯤的存在,並且有人畫下了它的模樣。
緒以灼在水下看見的龐然大物,便是一條死去的鯤。
“它不應該在這裡。”緒以灼道,“鯤遊於虛無之中,照理說我們不可能在明虛域見到它。”
在這個世界裡,鯤生於歸墟之中,一生都在虛無之中游蕩,死亡之際它會在一瞬間潰散,形如鵬鳥,而不是緒以灼在水底見到的那個模樣。
見過鯤的人古往今來寥寥無幾,往往是在從明虛域到秘境或是反過來穿梭的那一剎那,在無盡虛無中看到了鯤遊過的身影。
君虞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條鯤死在了這裡,但她知道有許多事情人無法預料。
“或許有一天,我們能夠知道答案。”君虞摸了摸緒以灼的頭頂,“我們現在先帶僵屍回去平安鎮吧。”
緒以灼點點頭,心裡卻計劃著找機會去問問原璋,她不信原璋會不知道褚蒼山脈裡頭有一隻鯤。
緒以灼同君虞往山外走,君虞不知道對僵屍施了什麼法術,讓僵屍乖乖跟著她們走動。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去,但緒以灼披在僵屍身上的黑袍大多是給鬼修穿的,本來就有隔絕陽光的作用,紅衣女子沒有任何抵觸地同她們走出了褚蒼山脈。
剛出山,一隻紙鶴就撲稜著翅膀往她們飛來,盤旋幾圈後落在了緒以灼的手上。
緒以灼看看紙鶴上程玄端的話,又看看面前小徑上低調駛來的一輛樸素馬車,此時正好有一陣風吹過,掀起馬車布簾的一角,讓緒以灼看清了車中坐著的人影。
“巧了這不是。”緒以灼不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