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推門望去,屋外白雪皚皚。
昨夜一場大雪一直下到今日清晨才停,隨著天氣再度轉冷,雲霧城幾乎沒有哪一日不下雪。在陣法的庇佑下,閬蕪館裡四時花木依舊繁茂生長著,只是積雪並不會因為陣法消失。緒以灼過去見到下雪的時候不多,起初看見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時還有些興奮,見慣後便習以為常。
放晴後,幾只鳥雀從巢裡飛出來,嘰嘰喳喳地落在階下覓食。緒以灼見到後轉身回屋裡端出昨晚吃剩的糕點,撚碎了坐在門檻上百無聊賴地喂鳥。
距離決賽只剩下一天,緒以灼似乎悠閑得過了頭。
緒以灼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嘆了一口氣,這會兒好像當真獨她一位閑人。君虞在忙叩仙門的事務,原吾和於望舒忙著修煉,蔣餘微雖然已被淘汰卻因為許多宗門拋來的橄欖枝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連張緣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緒以灼去離生門的院子尋了好幾次都沒見著人。
倒是數次遇見了離生門的門主顏暉。
顏暉在她看來和張緣形容的完全是兩個人,緒以灼是不太和這一類人接觸的,面無表情彷彿是一塊冰山,好像但凡靠近點都會被凍到。顏暉對待她和對待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哪怕張緣信誓旦旦地說她拜入初代門主門下絕對沒問題,看著對此事彷彿一無所知的顏暉緒以灼還是覺得這事兒有點懸。
緒以灼想著事,一時間沒有注意,手中最後剩下的一小塊糕點就被一隻幼雀叼走了。
“……也不怕噎著。”緒以灼無奈地看著幼雀兩只小爪子蹦蹦噠噠地跳走,把空了的盤子放在一邊後,從金簪裡取出帝襄的手記來。
離生門的初代門主在修真界銷聲匿跡太久,幾乎問不到什麼有關他的事情,連個名字都問不出來,還不如帝襄記錄的詳細。
帝襄的手記緒以灼之前只囫圇吞棗看了一遍,沒有細看,乍一翻開甚至覺得裡面寫著的東西很是陌生。緒以灼逐頁看去,有關離生門的記錄本來就只有寥寥幾頁,沒費什麼功夫緒以灼就盡數記在了心裡。
微微泛著紅的指尖在某一頁的兩個字上輕輕敲了兩下。
緒以灼看著那兩個字,不自覺皺起了眉。
一葉雲舟,無聲無息地飄到了雲海的深處。
舟中人盤膝坐著,雙目輕闔,彷彿已經睡著了,對周身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當雲舟飄至某一處,黑袍中伸出一隻有些透明的蒼白的手,撥動船頭的靈石沙盤。
雲舟緩緩停下。
雲舟上的人睜開眼,透過雲霧翻湧的雲海,隱約可見坐落於雲海之上的一座八角亭。亭子的簷下有一塊木匾,舟中人看不清上面的字,但他知道木匾上寫著的是“蓮海無涯”。
他還知道,亭中此時已經彙聚了幾個人,如果有人知道那些人的真實身份,看見這些人齊齊聚在一起,說不準會被嚇得不輕。
他們中任何一位拿出來都不能算是可怕,令人畏懼的是他們之後的那個名字。
舟中人託著下巴想到,除了那一位,他們每個人得知的資訊都不一樣。他不知道他們知道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命局裡有著他的存在,而有些事情卻不能互相告知,天機不可道破。
所以他只是靜靜坐在舟中,沒有讓雲舟繼續上前。他不需要知道亭中的那些人正在做什麼,只需要知道停滯了千年的命盤,重新轉動了。
一片雪花,飄飄悠悠地落下。
舟中人伸手接住,雪花很快就化作雪水,順著沒有合攏的指縫流下。
不知什麼時候,灰白色的濃雲擋住了陽光。鵝毛般的雪花次第飄落,雲海又下雪了。
舟中人算了算時間,這個時候,叩仙門的決賽約莫已經開始了。
令臺自建立起來就不曾有過積雪,每至雨天雪天,雨水與雪花都會被一層透明的屏障阻隔。不多時,屏障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只是屏障太高,大多人都注意不到自己頭頂發生了什麼,目光緊張地盯著令臺之上的二人,生怕自己錯怪這場叩仙門最令人矚目的比賽的任何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