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別看修士動輒活個幾百上千年,好像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些人,其實西大陸變化很快的。”
緒以灼理解,不說別的,就兩位大能打起來能直接改變一個地方的地形,也許只過去一年就認不出曾經走過的地方了。
看了會兒夕陽,緒以灼和原吾終於動身往神女祠走去。
神女祠和緒以灼在現實裡見過的道觀差不多,只不過可能是為了減弱海風的侵蝕,它是用石頭建成的。走過神道,繞過煙霧繚繞的香爐,緒以灼先一步踏進了主殿,殿中已有不少人在祭拜,緒以灼甚至從其中看到了修士的臉。
不過進入輪回之境的修士們沒有好好地參拜神像,而是四處觀察著。緒以灼和原吾也觀察起來,但是很快就發現這裡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非要說哪裡特別的,可能就是主殿中央的池子了。
水池呈蓮花狀,神像就位於水池的中央。那是一個身披薄紗,人身魚尾的鮫人。她坐在石臺之上,半截魚尾浸在水中。緒以灼默默注視著神像的面容,她在流珠城已經要見慣簡筆畫畫就的臉,但是神像的臉卻是正常的。
緒以灼分辨不出她的性別。
就跟緒以灼在離斷江見到的那些無目鮫人一樣,鮫人似乎沒有性別之分,他們的面容雌雄莫辨,上身平坦,下身則是一條長長的魚尾。
但是鮫人看上去,容貌是更接近人類認知中的女性的。
也許這也是此處被命名為神女祠的原因。
神女?緒以灼有點想冷笑,哪位神女是被鎖鏈捆著的。整整五根鎖鏈捆住神像不同的部位,如果這是一個活生生的鮫人,她連動一下都難以做到。
同時,這位神女面容哀慼,石眼中不斷流出淚水,淚水低落石臺之上便化作鮫珠,鮫珠滾落水池之中。
石像一刻不停地流著淚水,鮫珠卻沒有填滿水池,緒以灼估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收集水池裡的鮫珠。
流珠城還能有鮫珠穩定産出的原因,恐怕就是這座石像。
這座石像又是怎麼回事呢?
緒以灼正思考著,她身邊原吾被一位婦人指責道:“你光站這裡不禱告,心不誠的話神女可是不會給你鮫珠的!”
原吾幹笑兩聲,跪在一個蒲團上裝模作樣地祈禱了兩句。緒以灼有模有樣,但目光一直停留在石像臉上。
石像沒有任何變化。
緒以灼無奈地笑了一下,畢竟只是石像,找出它和鮫人有什麼關系才是最重要的。
離開主殿後緒以灼和原吾又在神女祠裡轉了許久。在一個角落的偏殿裡,緒以灼終於找到了鮫人。
只是那個鮫人已經奄奄一息。
這條鮫人的容貌就更接近男性,他趴在水池的邊緣,雙目無神地看向窗外。緒以灼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見他的眼睛時,幾乎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的眼睛就如同他身處的死水一般。
房間裡沒有燈,暗沉沉的,緒以灼看不見水下的情況。這時有幾個人從原處走來,緒以灼和原吾注意力一直在鮫人身上,直到有人走近才反應過來,已經躲閃不及。不過那些人只是看了她們一眼,沒有更多的反應,就當著她們的面開啟了偏殿的門,一張張簡筆畫臉滿是冷漠。
緒以灼和原吾站在殿門往裡看,只見他們開始動手在水池裡打撈東西。鮫人依舊如同死了一般,期間沒有動過一下。
“就這麼點鮫珠!”殿內爆發出一聲怒吼,把緒以灼嚇了一跳。
那人洩憤般地將幾顆鮫珠扔到了鮫人臉上,把他的臉都打到一邊去,然而怒氣沖沖地對身邊人道:“拿燻草來!”
被吩咐到的人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東西。
緒以灼原先還不知道那個人想要幹什麼,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她直接傻掉了。為首的人點燃了被稱為燻草的植物,它燃燒得很緩慢,但是散發出了白色的煙霧,他就拿著那束草去燻鮫人的眼睛。
緒以灼一時間甚至都感覺不到憤怒,超出她理解範圍的惡行讓她大腦當機了。
她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法想,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選擇。緒以灼大步上前,狠狠搶過那束燻草擲到地上,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你在幹什麼!”
緒以灼還是第一次意識到言語可以這般無力,她不敢去看一邊的鮫人,只能怒視著對面的簡筆畫人。
簡筆畫臉一瞬間扭曲起來:“你是什麼人?你知道打擾採珠的後果嗎?!”
緒以灼已經把劍拔了出來,感謝殿門處先一步拔劍的原吾給她的提醒。
被緒以灼用劍尖指著的人神情驚恐,他正要喊人,卻在聲音出口前被緒以灼拍暈了。
原吾嘆了一口氣,把劍鋒也換成了劍背。
過來“採珠”的幾個人中大部分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少數幾個修士修為也沒到築基,緒以灼拍暈一個人的功夫,經驗更加豐富的原吾已經把其餘人全部打暈了。
玄無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緒以灼捂著臉,無力地坐在地上,整個人喪喪的。
她剛才確實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