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瑟瑟,即便是有著太陽的白日,就這麼在外頭睡著也難免不會著涼。
老李蓋好被子後順勢在緒以灼身邊坐下,神情平靜地眺望遠方,好像能一直看到船頭直指的西大陸。
身後響起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來者倒也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他平時走路便是這樣,不用心很難發現他的靠近,突然間出現在旁人身後的時候,於那人而言來者恐怕詭秘莫測得就如同一隻幽靈。
老李察覺到了有人前來,但是沒有回頭。
那人在離老李一步遠的地方停下,問道:“既然已經決心要離開,為什麼要回去呢?”
語氣帶著一絲懶散,正是禹先生的聲音。他穿著灰撲撲的粗布衣服,手上還拿著一塊抹布,看著像是剛打掃完哪裡出來。
老李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平洲閣怎麼會派你來船場?也太大材小用了。”
“我閑得慌。”禹先生打了個呵欠,“而且我的本體好端端在西大陸待著呢,這就是一具傀儡罷了。”
“分神之術出神入化,西大陸化神修士僅有百餘位,你是其中哪個?”
禹先生笑道:“有名之人確實只有百餘位,但也有像我這樣的無名之輩。不說我,你是何人,我同樣瞧不出。”
老李神情淡然:“與你一般的無名之輩罷了。”
禹先生目光落到緒以灼身上,又笑了笑。
“傳說世間有身負大氣運者,熠熠如北辰,眾星拱衛,然數千年不得見。”禹先生感慨,“我似是趕上了好時候。”
老李沒有回答他,只看著江水的盡頭。
禹先生似乎一開始就沒想過要一個回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寧可封印自己的修為也要離開西大陸,恐怕是懷了此生再不回去的心思,此時怎麼反悔了?”
老李淡淡道:“我知曉平洲閣愛收集訊息,沒想到小老兒那些不提也罷的小事也有人好奇。”
禹先生笑而不語,上前幾步擦起了船舷,一邊忙活一邊道:“你既然要回西大陸,必然是有著縱使劫雷降下也不回不可的理由。只是,這個小姑娘似乎和你不同道。”
老李沉默了許久。
就在禹先生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答,打算換個地方接著擦船舷時,忽地聽見老李輕聲道:“她自然有自己的路要走。”
三日後。
緒以灼趴在船舷上,舉著從禹先生那借來的望遠鏡往遠處看。
林禾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還嘲笑了一番:“我不用這玩意兒也能看到對岸。”
“你是體修,眼力當然好啊。”緒以灼嘟囔著,“什麼時候才能到西大陸啊?”
她很早就用望遠鏡看到了江岸,可是小船航行了這麼久,她還是沒法用肉眼看到岸邊。
“實際上遠著呢,”林禾說道,“再等會兒吧。”
她說話的時候,緒以灼聽見了不遠處響起的沉重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幾日來她都聽慣了,不用扭頭就知道跑過來的人是誰。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人就倒在她身邊,聽他劇烈喘氣的聲音甚至能聽出奄奄一息的味道。
練了六日,方閱依舊每天跑完後就趴在地上起不來,說話時簡直出氣多進氣少:“……我跑完了。”
林禾聞言挑了挑眉:“不錯啊,上岸前你總算跑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