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賀知衍點點頭,又從手機裡調出來一張畫質模糊的照片,一看就是多年前的舊照。他將手機遞給她,“你好好看一看,這個才是陶詠馨。她和你,毫無相似之處。”
溫荔遲鈍地開口:“可是褚顏說……”
“你是豬腦子嗎?褚顏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賀知衍一時激動,雙眼變得微紅,有些氣憤地問道,“這些事情你有問過我嗎?不論是六年前還是現在,你從來沒有開口向我求證過,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
溫荔看著眼前的兩張照片,照理說,她是應該情緒激動崩潰大哭的,可她沒有。她的內心無比平靜,像一潭死水,靜到沒有一點起伏,泛不起一絲漣漪。
許久,她終於開口:“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去相信,去計較的人和事。”
“你和她是什麼關系,你對她是什麼感情,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我早就不在乎了。”
賀知衍看著她麻木的冷淡的表情,一顆心懸在那裡不上不下,“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沒解釋清楚的。你心裡還有什麼疑問,或是不滿,你告訴我,我們都可以解決……”
“賀知衍。”溫荔忍不住打斷他,“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有意識到,你心裡真正在意的人究竟是誰。”
溫荔再次回憶起那天晚上。
“那晚我們親密過後,你睡著了,卻噩夢不斷,一整夜都在囈語。”她臉上掛著嘲謔的笑,心髒傳來清晰的刺痛感,“你知道你在夢裡都說了些什麼嗎?”
“那個時候,你拉著我的手,喊我‘阿馨’,還說讓她放心,說你一定會查明當年的真相,還她一個清白。”
“你們的情誼真是感人,連我都被感動了。以至於我差點忘了,她的父親陶延盛,是將我父親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即將命不久矣的兇手。”
賀知衍震驚地看著她,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更不知道自己曾經說過這樣的夢話,還是同她在一起,和她那樣親密的時候。
此刻看著溫荔受傷的表情,看清她眼裡的失望和痛苦,他已然明白,這些事情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溫荔不會拿這樣嚴重的事情來欺騙他。
“她只是我童年時期的朋友,只是朋友而已。”他慌亂地握住她的手,觸到她冰涼的指節,“那時陶氏集團被嚴查,正是徹查這些事情的最好時機,所以那時我才會……”
“你真的沒有必要和我解釋這些。”溫荔將手縮回來,疲憊地說,“人總歸是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不論過去多久,她在你心裡始終佔有一席之地,她對你來說始終都是最重要的存在,只是你自己意識不到而已。”
賀知衍緩緩搖了搖頭,他已經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她相信自己。更不敢去回想,那個時候她心裡該有多麼的失望和無助。
在那之後的幾天裡,溫荔突發急性闌尾炎,手術當天她獨自一人住在醫院,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接到魏寧的電話,匆匆趕了過去。
那時賀知衍已經從她醒來後的狀態感覺到事態的不妙。她拒絕他的觸碰,不肯聽他的話同他回家去住,堅持讓他送她回到學校。
那天坐在車上,她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沉默一路,最後在學校門口和他提了分手。
那時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溫宏遠的事情導致心理壓力過大,亦或是在埋怨他沒有在她生病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所以才會和他分開。
直到此刻將話說開,他才意識到這其中還有別的因素。而她的委屈和痛苦,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曉。
路燈下,昏黃的光線將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看起來像是緊密相擁在一起。可實際上,卻是隔開了一段距離。
賀知衍看著她紅腫的眼和單薄的身軀,她這副模樣,像極了他們分手的那天。那天他問她,能否再等一等他,可她已經不再對他抱有期待,轉身走向茫茫人潮裡,離他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他想得簡單,原以為將事情說開,他就有了彌補的機會,可以讓她放下從前的那些誤會,重新接受自己。
可如今,他們之間又添新的誤會,而他根本無從辯解。
兩個人都沉默著不再說話,耳邊充斥著持續不斷的汽車鳴笛聲和呼嘯而過的風聲,過了許久,賀知衍終於開口,“是我的錯。”
他再次嘗試著去握她的手,嘗試著將她擁入懷中,掌心覆在她的脊背,甚至不敢用力地擁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