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淚笑道:“不會再見了。”
溫荔最後去了一趟荔枝灣小院,那個曾屬於他們的小家。
她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那把鑰匙,系在門口的風鈴上,又在院中堆了一個小小的雪人,摘下自己的圍巾系在上面,和這座小院做了最後的道別。
過往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她不忍再回憶,帶上門快步離開。
後來回到京州,邵林專程開車送她去機場。
進入安檢通道前,溫荔回頭看向他:“邵叔,我還有話想對您說。”
“可能我說這些話會讓您覺得很奇怪。但我想說,這麼多年以來,謝謝您對我的善意和關心。以後的日子,希望您一切都好。”
邵林點了點頭,沉重地撥出一口氣,掌心覆在她肩頭很輕地拍了拍:“孩子,去了那邊,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
“雖然賀家對我有恩,我也在賀家幹了大半輩子,但我不得不說一句,你的性子,不適合待在這樣的家庭,你該擁有更廣闊的天地。希望你活得自由自在,永遠不要被困囹圄。”
“謝謝邵叔。”溫荔沖他笑了笑,又繼續說,“吞吞我沒辦法帶走,我也捨不得把它帶走。要是以後我想它了,您可以替我過去看看它,給我拍些照片影片嗎?”
“好的,小姐。”最後,邵林還是這樣稱呼她。
溫荔點點頭,轉身離開。
過了安檢,忽然聽見邵林喊她名字,站在遠處遙遙沖她招手:“荔荔,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要是想家了,隨時回來。”
溫荔辦理了值機手續,獨自一人坐在候機室裡。她戴上耳機,開啟音樂播放器,點了隨機播放,系統非常應景地為她匹配了一首王菲的《紅豆》。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玻璃幕牆外寬闊的飛機跑道,耳邊是王菲輕盈縹緲的嗓音。
歌詞極盡悲傷,而她始終心如止水。
好像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令她落淚了。
直到聽見那一句“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她怔了怔,終於控制不住地哭出聲。
大約是在她離開的第三天,賀知衍獨自回了趟杭市,他帶著吞吞回到了荔枝灣小院。
她走了,可家裡的東西還在,處處是她生活過的痕跡。
雪過天晴,院子裡的雪人已經開始融化,他摘下那條被雪水濡濕的圍巾搭在臂彎,又看了眼院中早已枯掉的荔枝樹,記憶被拉回到兩年前的某天,他第一次有了為她建造一座小院的想法,於是自己動手畫了圖紙,將它交給專業團隊打磨完善。
“她喜歡種花種草,喜歡養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得找一片土壤肥沃的地,建一個寬敞點的院落,要有家的感覺,讓她覺得舒服自在才好。”
小院建成以後,他為她親手種下那些花花草草;怕她孤單,知道她喜歡貓,就買了吞吞回來陪伴她;知曉她思念家鄉,就種下了她喜愛的荔枝樹,等著來年長出枝杈開出花,再結出豐碩果實,到了那時,她應該會滿心歡喜。
那幾顆荔枝樹是從雲城運來的,他已經問過園林師傅,這個品種的荔枝樹天生金貴不好養活,只要用心施肥灌溉,來年一定會長出新鮮可口的荔枝,是她家鄉的味道。
可她走了,來年的荔枝,她再也嘗不到了。
抬頭望向頭頂灰濛濛的天,他依稀記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他對她那樣惡劣,用那樣不堪的詞彙踐踏羞辱她。
早知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他只後悔,為什麼在他們最初相識的時候,他沒有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
而如今,一切都結束在這方小院裡,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