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周辭意麵色平靜,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卻緊攥成拳,思量許久才答:“是我父親。”
周辭意承認,一開始接近溫荔確實只是單純喜歡她這個人,基於自己尷尬的身份,他對溫荔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後來這件事不知怎麼傳到周家人耳朵裡。周父這些年一直找人牽線搭橋,想攀上賀家這棵大樹,如此便可多些生意往來。但他沒想到賀治文一點不給面子,次次拒絕得直接。
見周辭意與溫荔走得近,便一時心生惡念,逼迫周辭意把她騙到鄰市,將她弄暈了錄上影片,藉此機會同賀家攀談一筆生意,搭上這層關系網。
最後,周辭意說:“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我不配再和溫荔做朋友。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他是我父親,如果不照做,怕是一輩子只能當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永遠不能堂堂正正進入周家大門。”
錄音檔案到這裡戛然而止。
溫荔覺得心口像是被重物碾壓,一時透不過氣。背後溢位一層薄汗,她覺得後怕,又有些許不甘,片刻的怔忪後,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人的號碼。
“還給他打電話做什麼?”賀知衍被她氣得心梗,奪過她的手機擲在沙發上,發出一聲悶響,“不要再做這種敗壞家風的事,丟了賀家人的臉!”
話音剛落,賀知衍便後悔了。
她才剛剛經歷了這麼可怕的事情,他不該這麼疾言厲色。
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若是去晚了一步,她真的出了什麼事,那麼他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餘光瞥見溫荔微微顫抖的肩,宋勉一時心軟,忍不住為她說上兩句:“你不該對小荔枝說那麼重的話。她才十八歲,小孩兒一個,情竇初開一時糊塗而已……”
“情竇初開?一時糊塗?”賀知衍內心方才平靜下來幾分,現下又重新燃起怒火,“是這樣嗎,溫荔。”
“不是,我沒有喜歡過他。”溫荔十分篤定地說,只是不知為何忽地委屈哽咽起來,淚水沒來由地落下,一時止不住。
賀知衍傻了眼,以為她是被自己嚇到,手足無措地蹲下身,遞紙巾給她:“好了,不哭,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他抬手給她擦眼淚,忽地回憶起,這兩年來,溫荔為數不多的幾次落淚,好像都是在他面前。
賀知衍因她的哭泣短暫分了神,反倒是宋勉抓住重點,追問道:“那是因為什麼呢?”
溫荔抽抽搭搭地說:“他電話裡提到我父親,又不願意將他知曉的情況詳細告訴我。我很心急,我只是想知道我爸爸到底怎麼樣了,我很想他,我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我想知道他究竟在哪裡。”
聽她提及此事,賀知衍這才想起,他也曾許諾過要幫她查這件事的。只是他近來工作忙,升了研究生後學校裡事情也多,一來二去的竟給忘了。
溫荔不是外露的性子,什麼事情藏在心裡慣了。關於溫宏遠的事情,她從不主動與旁人提起,定是內心焦灼壞了,才會被周辭意哄騙,輕信了他的話。
自責的情緒充盈整個胸腔,他的聲音輕到不能再輕:“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掌心撫了撫她的脊背,幫她順氣,“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好好睡一覺。明天我送你回羲和山莊,再尋個機會和我爸聊一聊,問問他溫叔叔的案子有沒有什麼進展。”
溫荔垂著眼不與他對視,許是憋得太久,眼淚一旦放出來便收不住了,眼眶也紅腫起來。
賀知衍攬著她的肩,扶她起身:“走吧,我去給你拿毛巾和睡衣。”
浴室裡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兩個年輕男人坐在客廳面面相覷。
見宋勉牟勁憋著笑,賀知衍拿了瓶水遞給他,冷聲說:“想說什麼就說,當心憋死。”
宋勉哪有心情喝水,逮住機會挑眉問道:“你什麼時候給你妹準備了毛巾和睡衣?這是該出現在一個潔身自好的單身男性家裡的東西?”
“關你屁事。”賀知衍不理他。估摸著溫荔快要洗完澡,起身給她熱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