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北風幹冷蕭瑟,風過林梢發出沙沙聲響,殘月隱入雲層,黢黑的夜空中看不見一絲光亮,顯得幽然冷寂。
週四無課,賀知衍提交了課程報告便離開學校,驅車前往公司,和周舸一起用了晚飯,兩人一同加班到深夜。
回到公寓已經接近零點,賀知衍癱在沙發上,手指按揉著太陽xue,剛想閉眼放空一會兒,便聽見電話鈴聲響起。
掃了眼,是年月打來的,他直接摁了擴音,輕聲問道:“小月,這麼晚了有事嗎?”
年月的嗓音有些發虛:“表哥,你睡了嗎?”
“我這不是在跟你說話麼。”他懶得廢話,直入主題,“有什麼事,快說。”
電話那頭,年月小心翼翼地描述了事情經過,聲音略帶著哭腔,試探著問道:“表哥,你願意幫我嗎?”
次日下午,賀知衍滿臉黑線地來到聖德高中,作為年月的“家長”,同她一起接受批評教育。
中年女教師苦口婆心地說了半晌,最終將視線落在年月身上:“總而言之就是一句,早戀誤人誤事,當下得把心思全然放在學習上。”
年月被老師勒令寫三千字檢討,內心憤憤不平。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與一個男生走得近了些,互生了些好感,並沒有做什麼逾規逾矩的事,怎麼就被說成是早戀了?
見她苦喪著一張臉,一副不服氣的模樣,賀知衍敲她腦袋:“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期中成績,年級排名連中游都夠不上,還有時間想別的?”
賀知衍皺了皺眉,冷著臉將她教育一番,正準備將溫荔順利升入特奧班的事搬出來,好激一激年月的勝負心,結果下一秒便聽年月說道:“表哥你怎麼只知道兇我?明明溫荔也早戀了,只不過她運氣好,沒被老師同學發現罷了!”
賀知衍聞言臉色立馬變了,本就漆黑的瞳仁變得愈發幽暗深沉,半晌才開口:“莫須有的事情,不要信口胡言。”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年月不服氣地說,“每天晚飯時間,溫荔都會去琴房和那個男生見面,雷打不動,表哥你大可以自己去求證!”
賀知衍為內心一閃而過的擔憂感道荒謬。
他是來給年月開家長會的,溫荔早不早戀關他什麼事?他有什麼好求證的?
“不去。”他丟下這句話,轉身走了。
恰好到了晚飯時間,綜合大樓裡只剩下寥寥數人。
賀知衍隨年月去到音樂教室所在的樓層,剛一出電梯便聽見一陣輕緩的琴聲,走近一看,果然瞧見溫荔和一個男生在一起。
琴房裡明亮寬敞,溫荔坐在長凳上,指尖按動琴鍵,眼睛盯著琴譜。男生則筆挺地站在一旁看她彈奏,偶爾會低下身來糾正她的指法,指出錯處。
這樣看來,兩人好像並沒有什麼逾矩之處……除了男生看溫荔的眼神有些拉絲。
“這就是你說的早戀?”賀知衍看向年月,“他們這不是在好好練琴嗎?哪裡有什麼問題?”
“這還叫沒問題嗎?”年月瞪大了眼,“那我又有什麼問題?你們幹嘛都針對我啊!”說完,氣憤地錘了他一拳,轉身跑開了。
賀知衍無奈搖頭,轉身欲追,教室裡的人忽然有了動靜。他看見溫荔合上琴蓋的一瞬,一旁的男生從兜裡取出一塊手帕,貼心幫她擦去額角的汗。
溫荔愣了神,半天才做出反應,略微後退一步,拉開些距離,向他道了謝。
晚上回到家,溫荔看見坐在院中藤椅上抽煙的賀知衍,嚇了一跳。
她走過去,見對方一臉疲態,想來是昨日加了班熬了夜,便順嘴關心一句:“哥哥您看起來很疲憊,早些休息。”
賀知衍掐滅手裡的煙,丟進一旁的垃圾箱裡,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募地開口:“家裡找的私教老師教不好你是嗎?”
溫荔回身,神色有些莫名。
賀知衍站起身,朝她走近:“今天下午我去了你們學校,看見你和一個男生單獨待在琴房裡,他教你彈琴,還給你擦汗。”
溫荔一時啞然。
“您怎麼會忽然去我學校?”
“有事。”他說,“去給年月開家長會。”
“喔。”溫荔點點頭。那麼賀知衍為什麼會出現在綜合樓就說得通了。一定是年月帶他去的。可他怎麼偏巧就看見那一幕了呢?
而且誰知道周辭意為什麼忽然抽風給她擦汗……她明明已經盡量和對方拉開距離了。
想明白其中緣由,溫荔略略抬眼打量他的神情,低聲解釋:“我和他就只是朋友而已,哥哥,你別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