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像狼狗似的,逮誰咬誰,是嗎?”
“……”趙書瑾沒想到會從一向溫軟怯懦的溫荔嘴裡聽到這類言論。她嘴唇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反駁。
溫荔垂下眼,纖長睫毛遮蓋住眼底情緒:“小姨,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好嗎?至少今晚,我不想待在這裡。”
趙書瑾環顧四周,荒唐地笑了聲:“溫荔,你任性也得有個度吧?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裡是京州,不是雲城。你以為離開這裡你還能去哪?難不成還想回到你那沒良心的叔嬸身邊嗎?你覺得他們還會收留你?”
“我想去朋友家住幾天。”溫荔不假思索地說。
趙書瑾越發覺得離譜,只當她是被烈日灼壞了腦子:“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哪能有朋友?什麼朋友?”
“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她是兩年前和父母一起搬來京州的,叫江雪梔,住在淮安區的紫荊街道。”溫荔說,“我們關系很好,這兩年一直保持著聯系,他父母也都是很好的人。”
溫荔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話。
趙書瑾靜下心來,手臂環在胸前,細細回憶著溫荔今日的反常舉止。
以溫荔的性格,若放在平時受了委屈,咬咬牙,說忍也就忍了。否則從前在雲城時也不至於被陸芳夫婦欺負成那樣。今日難得硬氣一回,居然是在賀家宅院裡,還偏要離家出走把事情鬧大……這樣一來,事情必定傳到賀治文耳朵裡,賀知衍也必定會遭到責罵和懲罰。
趙書瑾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卻沒有直接點破。心想反正賀知衍那小子欠收拾,讓他受點他老爹的教訓,吃吃苦頭也好,日後也好斂一斂鋒芒,對溫荔和善些。
“確定是你朋友?確定安全?”趙書瑾向溫荔索要地址,反複與她確認。
最終妥協地點點頭,從包裡掏出車鑰匙,拉著她去了車庫,“我送你過去。”
賀知衍正處在大三下學年的暑假,即將面臨大四實習。前些日子與好友合夥創立了一個小型科技公司,正在籌備一個新能源研發專案,如今萬事俱備,唯獨缺了些啟動資金。
賀治文對他創業這事兒是持支援態度的。原本已經答應好了,撥給他一筆款項作為專案資金,誰知他奚落溫荔的事一出,賀治文直接氣得將所有款項收回,以此作為懲戒,讓他好好反省自己。
面對兒子哀怨的目光,賀治文板著臉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不把妹妹勸回來,你那個小公司也別想再運營下去,趁早關停吧。”
賀知衍聞言心頭一梗,看向一旁默不作聲,淡定喝茶的賀老太太:“奶奶,我爸這樣你都不管?”
“這次確實是你做得不對。”老太太放下茶盞,沖他擺擺手,“去把那個孩子接回來吧,別再使性子了。她到底是你表妹,日後咱們一家人還得好好相處。”
賀知衍不屑,更是不解:“好好相處?原因呢?”
奶奶抬眸,深深看他一眼。最終又垂下眼,歸於沉默。
賀知衍明白,老太太緘口不言,自然是不願讓他知曉其中緣由,便不再多問。
只是心中依舊忿忿不平:“接回來就接回來,憑什麼讓我去接?我是她什麼人?”
“自己惹出的禍,自己解決!”賀治文板著一張臉,沉著聲下了死命令。
賀知衍做事一向隨心所欲,他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也不會過分的自我內耗,畢竟高貴的出身和優越的階層給了他足夠的底氣,讓他有目空一切的資本。
如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現實面前也不得不暫時低下他高傲的頭顱。
他不想自己剛剛運營起來的公司因資金斷層而垮掉,更不願自己和好友的共同心血就這麼付之一炬,便只能暫時妥協,盡快拿到那筆資金救急。
說到底,他還是不願隱匿在父輩的光環之下,想嘗試著做點自己的事情,並且迫切地想要做出點成績來。
以此證明,他與那些肆意揮霍家財、混吃等死的富家子弟不同。
午後陽光透過花房的溫變玻璃傾灑下來,微風吹拂,熱浪將裸露在外的面板灼得滾燙。
賀知衍站在成片的紫藤花瀑下,皺著眉思量許久,終於滑開手機螢幕,黑著一張臉給好友打了通電話:“宋勉,別睡了,現在起床陪我去接個人。”
江雪梔家住在三環外的一個老式住宅小區,位置有些偏。房子外圍看起來雖然老舊了些,卻不妨礙內裡收拾得幹淨敞亮。
這些日子,溫荔日日和江雪梔黏在一塊,兩人聊起童年趣事總是停不下來,一夕之間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溫荔不止心情愉悅,內心也更踏實,連睡眠質量都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