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painkier 你就這麼粘人
蕭硯南有頭痛的毛病, 似乎是從母親過世的那年開始的,又或者更早。
最嚴重的一陣他頻繁求醫,得到的結論都是神經性頭痛。
這種病症是由於疲勞, 精神壓力過大引起的, 很難根治,並且極易複發。
醫生千篇一律的叫他放鬆自己,否則只會越來越頻繁的發作, 他聽膩了沒有新意的診斷結果,便懶得再去理會, 發作時僅靠止痛片對付,直到後來他發覺藥劑對他産生的作用在逐漸衰減。
那時他正處於一種對抗的情緒裡,與父親對抗, 與岑家那些不接受母親和自己的人對抗,他想未來一切事物都能夠盡在他掌控,於是也理所應當地與頑疾對抗。
他讓自己變得更加努力更加忙碌, 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無暇顧及身體上的那些反應, 可依舊敵不過這埋藏深暗又暴烈的病症。
在被刺痛的神經折磨的筋疲力盡之時,厭世的念頭就像陰濕的苔蘚一般,從他的四肢百骸裡生長出來,無休無止。
病情好轉需要放鬆,可他孤身一人,周圍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他不敢停歇, 只能強迫自己一直走,直到死的那天方能解脫。
那一年的聖誕,母親忌日, 倫敦大雪。
他難得給了自己一小時的休息時間,坐在泰晤士河邊的長椅上,望著漫天飄落的雪花和流淌不歇的河水,盡可能讓自己放空。
不速之客就在這時闖入他的世界。
女孩戴著紅色格紋貝雷帽,穿著黑色小羊皮靴,臉蛋鼻尖都凍的發紅,手中卻不合時宜地拿著兩支草莓冰淇淋。
“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她用的是英文,很標準的美式發音,說著將她沒吃過的那支冰淇淋遞到他面前,“給你試試這個,我每次吃完心情都會變好。”
“抱歉,我不愛吃甜品。”蕭硯南拒絕,可看著她因為失望而耷拉下來的眉眼,竟難得有點不忍心。
或許是因為覺得女孩有些眼熟,也或許是因為這一份少見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關心。
見他終於接過,女孩便拿出手帕拂落另一半椅子上的積雪,歡歡喜喜在他身旁坐下。
他本以為至此便能相安無事,可女孩卻跟自來熟似的,開始跟他講起最近遭遇的一切,可能覺得他是陌生人能夠敞開心扉,於是事無巨細,連心裡最真實的感受也全盤托出。
於是他就這樣吃著從前並不喜歡的草莓冰淇淋,聽著一個陌生女孩在旁邊嘰嘰喳喳。風很大,很冷,但他卻覺得腦中一直緊繃的那股勁隱隱約約松動了些。
他一向討厭吵鬧,這種情況前所未有。
後來他透過她不小心掉落的證件確認她是姜珩川的妹妹,幾年不見,她長大了許多,容貌也變了許多,自從五年前姜珩川從公學畢業去了劍橋,他就沒再見過她。
姜家是很好的一家人,即便姜珩川不專門拜託,他也會照顧好他最寶貝的妹妹。
可他從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更別提是小女孩,即便姜珩川給他打過了預防針,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小祖宗的麻煩程度,時常讓他覺得手足無措。
她是很嬌氣的,卻並不是煩人無理的嬌氣,渾身卻彷彿攜帶著一股特別的能量,能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鮮活,包括他。
就像一顆特效止痛藥。
雖然相處只有短短幾天,但蕭硯南卻在想,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妹妹就好了。
可他不應該有太多牽掛。
到了跨年那天,她買了蛋糕慶祝,煞有其事地點燃蠟燭,讓他跟著她一起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