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一燈如豆。
窗前的顧連綿咬著筆杆子陷入了沉思,額前的碎發落下來了些,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襯得面容愈發靜美。
擺在她面前的備課本,久久都未曾翻過一頁。
“當當——”
某位臭不要臉白天欺壓完自己女兒的方姓隊長倚著門,笑眯眯地看她,手裡還端著一盤炸得金黃酥脆的小黃魚。
“親愛的想什麼那麼入神呢,我站這好一會了都沒發現,讓我猜猜……一定是在想我對不對?”
“一邊去。”
顧連綿同志早已被多年的婚姻生活磨去了戀愛時就少得可憐的浪漫感,當下更是毫不客氣,筆沒放,頭沒抬,張嘴就一句:“一天沒個正經,你看看你女兒現在跟你學的。”
這熟悉的展開。
方衍之當即委屈不已:“這你可不能冤枉我老婆,什麼叫跟我學的嘛,我小時候比她聽話多了好嗎,像今天這樣……”
一個人毆打一群人的野蠻行徑他小時候,起碼像顏顏這麼小的時候就做不出來。
不對!
方衍之默默把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抬眼一瞅,果然看他英明神武的老婆大人似笑非笑地拿眼睛睇著他。
要完要完,一禿嚕嘴說漏了,怎麼三兩句話又被套路了,他家連綿這兩年一顆本就是七竅玲瓏心上又多長出來了千八百個心眼子,他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
“嘿嘿……”
腦子不夠,賣萌來湊。
“別來這套。”
顧連綿笑了一下,順手拿走他手裡那盤小黃魚又坐回到她的靠背椅裡,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方衍之同志。”
末了,咂咂嘴,評價道:“鹽太多了。”
“是是是,坦白,我坦白還不行嘛。”
卑微老方殷勤地遞上一杯水後給他老婆捏肩捶背,轉眼把小方賣了個底掉:“就是方歡顏這個小同志今天又和別的同學打架被請家長了,她這剛上小學幾天啊,忒不像話,連綿你別生氣,我這就去打斷這小兔崽子的腿。”
話是這麼說,腳底下動都沒動。
從去學校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了,這會想起來要打斷她的腿了。
顧連綿心裡暗笑,嘴上故意逗他:“確實不像話,那你去吧。”
“啊?”
方衍之一愣,趕忙道:“你來真的啊老婆,你不是最寶貝她了嘛,何況打架這事也不全是咱顏顏的錯嘛,我都搞清楚了,是那幾個臭小子先欺負班上的女同學揪人家辮子、把人家推到地上,多欠啊,我們顏顏是看不下去才挺身而出的,你看看小小年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多好一孩子不是,再說了那幾個小子加起來連我們顏顏一個小姑娘都打不過,還好意思告狀,要我小時候羞都羞死了。”
那語速,堪比機關槍。
“噢,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我的方大隊長。”
顧連綿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抓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仰頭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