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點到名的人良久都沒有應聲,只是一直用異常可怖、像要把人千刀萬剮的眼神盯著她,一分鐘、兩分鐘,沒人說話……
直到安停舟像被抽幹了身上最後一股氣般地癱下去,瘋極而笑:“顧連綿,我一個明天腦袋就要開花的人了,你這樣有意思嗎。”
“非常有意思,畢竟我想讓你不得好死,現在已然是萬般無奈退而求其次了。”
她冷聲答道。
“可是我並不想聽,你說我現在咬舌自盡,你好像也沒什麼辦法吧。”
安停舟笑得更厲害了,最終由衷地嘆了一聲:“所以說我現在相信女人狠起來男人只能望其項背這種說法了。”
顧連綿緩緩笑了。
“你就這麼害怕嗎?”
繼而彬彬有禮地抬了下手,回答了他的前半句話。
“請便,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要是真的那麼做,我就把楊達的骨灰沖進下水道裡。”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帶著些如沐春風的溫柔,任任何人不聽談話的內容只是看,都會覺得好一個纖弱娉婷的美人,可有的美人,是帶著鋒利的獠牙的。
安停舟笑凝固在臉上,那一瞬間的錐心之痛幾乎讓他整個人痙攣起來,他痛的恨不得立刻咬舌自盡,可他終是一下子掀翻了桌子,雙腕由於劇烈掙紮磨出了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竟也是鮮紅色的。
“你!敢!顧連綿,你敢,我一定……”
一定什麼呢。
“我不信鬼神之說,呈口舌之快沒用,瘋子最瞭解瘋子所以你該瞭解我,我真的會的,我建議你還是順我心意一點,要麼,閉上嘴好好聽完看完,要麼……”
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站住,顧連綿你站住,跟他有什麼關系。”
銬鏈瘋了似的響……
“你別碰他!”
腳步未停——
“我選第一個,你別碰他……當我求你!別碰他……”
顧連綿頓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麼極大的笑話似地轉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像是第一次才認識眼前這個人。
末了,她有些訝然地反問了一句:“你這種人,居然也會有心嗎?”
安停舟閉上眼:是啊,他這種人,怎麼就還會有心呢。
“你說跟他有什麼關系?那我家人何辜,老師何辜,我那些朋友何辜,慘死的那些英烈們冤魂們又何辜,你把我當成是什麼好東西了,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要不是出了變故,按照我的原計劃,你以為我會給你留個全屍嗎。”
感覺到自己情緒的波動,顧連綿狠狠閉了閉眼,咬破了舌尖硬生生將那些不堪回想的往事和著血嚥了下去,五髒六腑都被劃出了千瘡百孔,可再睜開那雙漂亮的眸時,已是看不見了方才隱隱有些失控的影子。
“過去你不是一直認為死了就是死了,對一堆碳水化合物聊表哀思的人都是蠢貨傻x,你看看你,現在又高明到哪裡去了呢。”
她的語調又變得穩而平,彷彿方才只是錯覺。
“……”
說得對,所以他可不也就是個蠢貨傻x。
安停舟彎著眉眼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