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謙的事出的太急,根本沒留給她慢慢恢複的時間,身上帶個這麼明顯的手術新刀口去顯然容易遭人懷疑。
而這次計劃容不得一點紕漏,她也不允許有一點紕漏。
手術後五天不到。
夜——
顧連綿接完最後一通電話,確定今天該安排的事都安排清楚了,沒有任何疏漏,霎時鬆了力道放任自己直直倒到床上,懨懨盯了天花板一分鐘,整個人都屬於放空狀態。
她其實很少有什麼都不想的時候,但此時留這個時間顯然十分有必要,畢竟她都不一定能活著回來了,稍微感性一會也不是很過分吧。
顧連綿心裡給自己找著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的藉口,手裡捏著一張自己偷偷洗出來的方衍之大學時代的照片,緊緊貼在心口。
照片上的人俊逸英氣,五官要比現在青稚單純許多,摸著毛紮紮的後腦勺沖鏡頭露著大板牙有些缺心眼地在笑,陽光氣幾乎要漫出來。
“再見。”
黑暗中
輕如呢喃。
一分鐘過後,她十分珍重地輕吻了那張照片,隨即小心翼翼地夾進了書本裡,眼中的眷戀和愛意褪去,眸裡的溫度驟然冰冷了下來。
火焰陡然升起——
顧連綿單手一顆顆解開襯衫釦子,動作堪稱行雲流水,扯下肩頭還帶著些許血跡的紗布後,她“嘖”了一聲,
沒有任何猶豫地將正在熊熊燃燒著的酒精燈直接貼上了左肩手術留下的刀口,全程眉毛都沒抖一下。
顧連綿這個人對自己向來下得了黑手。
呲拉一聲——
空氣裡漫起淡淡皮肉燒焦的味道。
她的喉嚨裡轉了一聲低低的類似嗚咽的聲音,卻沒有始終叫出來,銷聲匿跡地遁了下去,哪怕是隻有她一個人的地方,她也早就習慣了忍著。
顧連綿目光失焦地癱在床上,汗如雨下,一小口一小口倒吸著涼氣試圖慢慢緩過去。
還是挺疼的啊……
她疼出了幻覺,便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最後想到全是方衍之,滿腦子的方衍之,暈死過去的前一秒,她甚至還苦中作樂地總結出了一個中心結論——她果然是被那人養嬌氣了,以前受過的傷也不少,也從來沒見哪次怕過疼。
有個例子十分恰當。
大多數人小時候摔倒了沒人搭理反而沒當回事,要是家長湊過來問,頓時委屈得不行。
這是一個道理。
被人寶貝著了,自然就會委屈了,人之常情。
不過要是能活著回去,這事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不然又要惱自己了,她這個人偏偏還不太會哄人,怎麼在這件事上就這麼沒有天賦呢……
顧連綿自嘲地笑了一下,
這樣暈過去也不錯,最起碼不會做噩夢了。
不過夢裡若是有他,該多好啊……
眼前終於歸於黑暗。
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