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份計劃他們日以繼夜地努力了那麼久,付出了多少代價,他們甚至要埋伏到自己的隊伍中去一一懷疑審視自己身邊最親密的戰友,忍受著內心的愧疚與煎熬,或者真的發現原來一直並肩作戰的兄弟、朋友居然是他們要去親手為之帶上鐐銬的人,身後還有來自毒販窮追不捨的報複與追殺,惶惶不可終日。
流血、犧牲、背叛、反目……太多太多。
他們在痛苦中糾結、猶疑、去思考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可每當這個時候,總有那麼一個人雖然什麼都不多說,卻一直在用行動堅定地給著他們答案。
有的人,大概就是可以被當做希望的存在。
沒有人敢把這短短的一分十二秒讓方衍之看見,怕他發瘋,可是盡管所有人都盡力藏著掖著,這段影片終究還是到了他的眼前。
一分十二秒……
方衍之生生掰斷了桌角,氣得渾身發抖,表情駭人得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嘴裡神經質地一遍一遍唸叨著“我遲早要要了他們的命。”
誰跟他說話都聽不見。
青城市刑偵系統參與的人最為相熟的只有方衍之和肖煜兩個,而肖煜又是對他這位兄弟最瞭解不過的,生怕他真的會怎麼樣。
他心知肚明那句話根本不是刺激之下逼出來的氣話,那實打實是真的。
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除此之外,方衍之竟然並沒有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做出什麼沖動的事,他最終還是收斂了所有情緒,沉默地走開。
肖煜找到人的時候,那人在辦公大樓的頂層上怔怔凝望著遠方,已經抽掉了足足三包煙,煙蒂扔得滿地都是,眼神有種蕭條到了極點的蒼涼。
落日的餘暉灑在男人日漸單薄的背脊上,投下灰撲撲的孤影,顯得格外寂寥落寞。
遠方高樓林立,車流不息,燈光繽紛,男女老少千千萬萬,奔波或駐足。
他沒有回頭,淡淡道:“肖煜,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你回去吧。”
“衍之你……”
肖煜欲言又止。
方衍之依舊站著沒有動,只是說:“她是我的愛人,也是她自己想要成為的人,我愛她,卻也尊重她,包括尊重她的犧牲,和她願意用這種犧牲去換取的東西。”
他慘笑了一下,接著道:“雖然……在我心裡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比她的平安更重要,但她作出的選擇,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捍衛,所以讓叫你來勸我的人也放心吧,就算僅是為了她,我也絕對不會作出對她計劃不利的舉動,更何況,我的理由應該不止這些,不是嗎?”
“……”
方衍之向來言出必行,從不毀諾,多少年了向來如此。
這點肖煜是心裡清楚的。
但他看著他短短一月就形銷骨立的好友一派過度的、顯然不正常的平靜,始終隱隱有些心慌,一句話沒經大腦就問了出來——“那她萬一回不來了呢?”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就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忙開口解釋:“衍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替她殺了該殺的人,做完她想做的事,然後我給她陪葬。”
毫無猶疑,脫口而出。
“衍之!”
肖煜一臉“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
方衍之沒理他,似是也不怎麼在意他的解釋,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錯了,不應該叫陪葬的,這個應該叫作殉情。”
“方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