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行人們一點避雨的空檔,幾乎是和那聲驚駭的巨響同時,就緊跟著噼裡啪啦地砸落下來,砸的身上發疼。
滿目行人匆匆,皆是頂著個什麼飛奔而過。
“下雨了,停舟。”
楊達呆呆地下了這個結論。
他把手伸到安停舟頭上想為他擋雨,卻又顧及到背後的書包要去擋,一時手足無措,顯得有些滑稽:“我們找地方避避吧,不然書包裡的書該淋濕了。”
“不要”
安停舟推開了楊達的手。
“我爸說了,男子漢大丈夫,淋點雨算什麼。”
再加一句,十來歲的男孩子,不管以後長成業界精英還是勞苦大眾,修成縝密老辣還是天真如初,在這個豬嫌狗不愛的年紀裡,大多還是有點生來就自帶的中二的。
而那時候的安停舟不僅中二,還是中二界的翹楚,為了突顯出自己的“男子氣概”,淋著雨又笑又鬧,瘋得跟什麼一樣,搞的楊達也被他所同化,兩個人一身泥一身水的跟個猴子似的到處胡野。
剛剛明明還期待不已的遊戲機現在也不知道被拋到哪個九霄雲外去了。
果然,小時候的快樂往往是那麼簡單而無厘頭。
天色漸沉……
孩子玩瘋了總是沒什麼時間和空間概念的。
於是兩人瘋跑瘋鬧之際,不知不覺溜進了一片即將拆遷的廢舊樓區裡。
樓區很大,也很空蕩。
這裡的住戶早已被安排了新居所,只剩下一大片灰冷冷毫無人氣的筒子樓,一個連著一個,一個擠著一個,沉默地在雨幕裡杵立著,視線模糊之下,像是虎視眈眈尋機發作的可怖怪物。
冰冷,灰暗。
陰雨天氣,傍晚的黑也就到來的格外快。
按理來說,像這種突如其來的暴雨通常都是過雨,過不了多久就停,但這場不是,反而愈下愈大,愈演愈烈,沒有半點要止的意思。
鋪天蓋地的雨簾密不透風地包圍著這兩個快玩瘋了的孩子。
寒冷和饑餓感湧上來,二人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停舟……”
天色越來越黑,楊達的心裡開始有些害怕了,他拽住安停舟的胳膊,從而止住了他繼續向前的腳步。
“這是哪啊,這麼晚了,我們要不回去吧。”
“沒……沒事,你怕什麼?”
安停舟那時的年齡到底還小,興奮勁一過去,四周又冷又黑又陰森,耳邊只有連續不斷的雨點砸地聲,他自己心下又何嘗不是在發毛。
但這家夥向來好面子,裝模作樣地一拍楊達的肩膀,信誓旦旦地道:“這我經常來,我認識回去的路。”
實際上來是來過幾次,能找回去這句話卻是假的。
強撐面子而已。
有研究曾表明——雄性生物從幼崽時,就比較喜歡展現出自己比同類的勇敢和無畏,以獲得心理上的榮耀感。
只不過方式比較幼稚罷了。
楊達“哦”了一聲,深信不疑地跟著安停舟調頭往回走。
停舟一直那麼厲害,他說能找回去,那就一定能找回去。
他攥著書包帶想,表情又變得有些苦惱。
呀,壞了,書包裡的書都濕透了,明天肯定要被李老師罵的,說不定還要請家長,他爸絕對又要打他,希望明天他爸沒有喝酒,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