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怕我不這麼說你就不會來了,對不起。”李川只得低著頭不住地道歉。
他也知道這樣不對,但是他……就是想讓自己有一個機會而已啊。
“你拿這個跟我開玩笑?”顧連綿氣急反笑,壓抑多日的情緒猶如燒沸了的滾水,在血液裡叫囂著向心髒處奔湧而去,像是要把她炸裂開來,。
抓不到兇手的挫敗,身邊之人慘死的悲痛,以及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是誰的恐懼……一樁樁一件件,都像鈍刀般一刀一刀地淩遲著她的血肉,漫長的快要把人逼瘋的折磨。
她現在根本連閉上眼睛睡覺都做不到了,她怕醒來所面對的,又是一具新鮮的屍體。
何時才是盡頭呢?
“你……”
顧連綿看了一眼神色悲傷的李川,後面傷人的話到底是沒能出口。
冷靜點,跟他沒關系,不能把所有火都遷怒到他的身上,人在憤怒的時候是會口不擇言的,她很清楚有時候語言會給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一段久遠的記憶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輕飄飄地拂過了她的一腔怒火——
“連綿啊,很生氣很生氣的時候千萬不要太急於說話,因為那時候的我們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往往說出來的話會讓別人很難過。”
“會有多難過呢媽媽”
“恩——”女人沉吟了一下繼而淺淺地微笑起來:“就是那種比你摔跤流血還要難過許多倍的難過,所以連綿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
……
記憶中媽媽的手總是很柔軟,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直到她漸漸入眠。
當時媽媽因為什麼事說了這句話她已經記不清了,能記得的,只有那雙很柔軟很柔軟的手……
算了……
“這種玩笑不要出現第二次。”顧連綿身心疲憊地擺了擺手:“那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可以用來玩笑的,最起碼不要喪失對生命應有的尊重,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學姐……”
顧連綿沒有理會他的挽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但在她走出去一段距離後,忽而隱約聽到了身後的打鬥聲。
李川不會出事了吧?壞了。
顧連綿忙又調頭折了回去,還不忘從包裡拿出了她一早準備好的伸縮電棍。
待走近了,她總算是在夜色裡模模糊糊地看到兩個人影纏鬥在一起,滾在地上不住地扭打著。
顧連綿心下一驚,快速地將電棍的開關按下,火星子“嘶啦”一聲冒出來,在黑暗中爆裂泯滅,看起來威力十足。
但她第一棍並未直接落在人的身上,而是隨手往地上一撞,撞出了更大的火花——如今不明此人身份和他們打架的緣由,還是先行威懾,以免下手過重。
但與李川扭打的黑衣人非但沒有退避,反而拔出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來,揚手就要刺向處於劣勢的李川。
顧連綿見他拔了刀,當機立斷地將電棍抽向黑衣人的後背,半點也沒手下留情。
電光火石之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極短促的冷笑,陰桀桀的,說不出是什麼意味,但她還未來得及細想那笑的含義,就覺手腕劇痛,待反應過來時,手裡的電棍已然脫手。
黑衣人用猶如鬼魅的速度出現在她的眼前,身手不知比方才與李川纏鬥時提高了多少個檔次。
顧連綿心下覺得不對時卻已是晚了,帶著黑手套的男人將匕首強行塞入她的手中,一腳踹翻李川,幾乎同時回腿一勾,將顧連綿絆得失了重心,直直倒下。
手腕被死死地控制住,無論怎樣都反抗不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不!不要啊!
匕首還是勢不可擋地嵌進了李川的喉管裡,深深沒入,將人牢牢地釘到了長亭走廊上木製的大紅漆柱上。
滾燙的血液從大動脈裡噴湧而出,將顧連綿從頭淋到了腳,甚至有一部分濺落進了她由於太過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嘴裡,那樣滾燙的鮮血,幾乎是像要把她全部融化了。
血……原來是這個味道的。
腥甜、粘膩、生命流逝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