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雪山,蒼茫空寂,舉目四顧沒有半個人影,與天空幾乎連成一片。
那時她恍然以為這是通往高天原的路,也許只有覲見的路途才會這樣純潔。
“高天原?”
兩面宿儺嗤笑一聲,“我這樣的人可去不了那種地方,跟著我,連這點覺悟也沒有嗎?”
“容不下大人的地方,也配稱為神明所居之處?”
櫻以咒力裹著赤裸的雙腳,在雪地裡蹦來跳去,留下一串腳印,一併回響著的,還有她清脆的笑聲:“大人不去,我也不去。我一直跟大人在一起。”
神明又怎麼樣?
曾經她也不是完全沒有祈求過那些泥胎木偶,可從未得到過回應。
櫻不信神,或者說,大人就是她的神。
容納不下大人的地方,她才不要去。
“哼,本事沒多少,倒是很會大言不慚。”
兩面宿儺環著雙臂,看著她,“不是說要看雪?好好看吧。”
“所以大人是為了帶我看雪才來了這邊嗎?”
櫻跑了回來,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裡梅冷靜的停下了腳步,在留出一段距離後才再次邁開步子。
人總會碰上些自己不那麼擅長處理的東西,倒並非生疏或厭惡,難以處理的往往是那一點從心髒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癢。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血管裡湧動著,咒力無法觸及,反轉術式無法治癒,只有在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才能隱晦的發現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櫻不知道這是什麼,羂索曾說過是愛,但大人否定了,那一定是大人說的是對的。
不過不管是什麼,她都確信,自己希望這種東西能熱烈一些,比癢更癢,比疼更疼,比斬擊更致命,比時間更難以掌控。最好能充斥她整個人生,再消磨掉她的生命,讓她連骨灰都能堆出這個人的名字。
她的眼睛比白雪還要幹淨。
兩面宿儺捏了捏櫻的下巴,猩紅的眼半闔著,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他“嗯”了一聲。
櫻立刻綻開了笑意,大紅色的十二單襯著她的紅唇,像是雪地裡盛放的月季花,嬌豔欲滴。
“謝謝大人!我很喜歡。”
於雪色間起舞,那還是第一次。
櫻喜歡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情緒,遠比語言更具體,怒放的心情都被四肢揮舞著,所有的心思都顯露無疑。
兩面宿儺的哼笑還停留在記憶裡,可眼前已經不是同一片雪了。
櫻用咒力旋轉起雪花,在地上堆出了一個漩渦,“好想跟大人一起再看一次雪。”
“兩面宿儺也會有那樣的心情嗎?”
真希目視著那堆雪,聲音冷淡的不比地上的冰雪更暖。